覺自己真的很想殺了她。
在聖賢書中長成的前二十年,他從來沒有生出過一絲暴虐的情緒,可如今面對著她,他愈發覺得,或許有朝一日,自己會舍了所有的“風骨”“道心”“儒教”,與她糾纏到金石俱碎、蘭艾同焚。
不過如今,覬覦君後之妄行,他都無畏,背棄天恩之苟且,她都坦然。
彼此純白不備、身心不定、道之不載[1],或許也能算一種殊途同歸罷。
落薇閉著眼睛,終於想清楚了葉亭宴哪裡與宋泠相似。
形貌先不說,若把宋泠比作中天之月,把宋瀾比作夜色之深,那葉亭宴就是分明一片漆黑,卻偏要為自己捉一抹月光,來盡力掩飾。
之前她不夠了解他,總覺得雖說此人心計深沉,但無端一片皎潔,秋水為神玉為骨,說不得詭計之下別有洞天。
原是她太過思念,生出巨大錯覺,光是拿他與宋泠相比,都是對宋泠的侮辱。
求什麼氣韻風骨,生什麼不平期望。
她冷笑一聲,剛剛睜開眼睛,還沒有說話,便被一股蠻力從端坐的凳上扯了下來,正正栽到葉亭宴的懷裡。
葉亭宴扯過她來,攬在懷中,他原本是跪在她腳邊,此刻便順著這番動作跪坐下來,見她慌亂神情,他心生一絲快意:“娘娘,問完了嗎?”
落薇惱怒了一瞬,頃刻便定了下來,瞧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無端生厭,偏他燻的又是茉莉檀香,她閉上眼睛,就能以假亂真。
難道他
以為,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舉動,便能夠掌控了她去麼?
她根本不在乎,這算什麼禁錮。
於是落薇忽然用力,將手抽了回來,隨即兩手捧住葉亭宴的臉,在他唇邊落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你瞧見本宮的誠意了嗎?”
葉亭宴沒料到她的舉動,身體一僵,沙啞喚道:“娘娘……”
落薇卻道:“不要說話。”
她閉著眼睛,貌似很專心地吻他,但他應她所求噤聲之後,立刻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
她親吻時,在想著誰?
如今他不過是一個外臣,她就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在朝中心腹良多,還有誰得過這樣的對待?
總歸如裴郗所言,絕不單隻有他一個罷了。
於是葉亭宴有些惱怒地伸手摸到了她的後頸,反客為主,狠狠壓了過來。
落薇緊咬著牙關不肯鬆緩,葉亭宴在她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趁她不備,才如願深吻下去。
床笫之間,落薇憎惡宋瀾的親吻,幾乎從未與他有過這樣纏綿糾葛的時候,然而葉亭宴不是有求於她的小皇帝,也乾脆地撕下了那張君子假面,肆無忌憚。
這次他沒有因為她的妄為而無措,落薇甚至不懂他從哪裡生出來的這些熾烈情緒。
葉亭宴如同渴水一般吻她,心中卻漫延過來一片哀意。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親吻,是在相識第十年的春天。
蘇舟渡病重,他隨父皇頻頻出宮,親至府中探望,少女一襲素衣,坐在海棠花樹下的木窗前發呆。
他知曉,高帝和蘇舟渡有意為他們二人定下婚事,禮部這幾日甚至已開始擬寫聘太子妃的令旨。
落薇抬起頭來,看見他在花雨之下走近了,於是露出一個笑容來:“太子哥哥。”
冊立儲君之後,她就改了口。
他乾巴巴地問:“我新得了一塊璞玉,想刻了之後贈予你,你喜歡什麼樣式?”
“都好。”
落薇紅著眼睛坐在樹下,他在她面前靜默地立著,花落滿了二人的肩頭,然無一人拂去這有情之物。
直至他下定決心,低低開口:“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