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還能是說什麼,左不過是說陛下近來提拔葉大人,從七品監察御史升到五品,不僅給了官位,還給了御史臺上的要職,十分不妥罷了。太師定然又為陛下尋了葉大人過去什麼事、或是交好的什麼人,來細細分說了一番。”
宋瀾擊掌笑道:“阿姐果然猜得半分不錯。”
落薇嘴角噙笑,不以為然。
宋瀾向來多疑,登基三年,從未有人威脅過玉秋實,除了他依仗良多,更要緊的是,玉秋實素知宋瀾心思,每當宋瀾重用不歸順他的新人時,玉秋實總會想方設法調出此人過去的諸般事宜,呈到宋瀾面前。
此舉百試百靈,不論真假,宋瀾無法求證時,大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人也就擱置了。
如此一來,朝堂中剩的不是真正清流中正、找不出一絲瑕疵的直臣,便是玉黨。
這兩年宋瀾也逐漸回過神來,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冒著風險將葉亭宴從幽州帶回汴都,又不顧推阻地連升品階——朱雀司雖立,但他們做的終歸是不能呈至天下面前的事,要在朝中攪弄風雲,尚不夠格,需要更立得住的人。
落薇見宋瀾表情鬆快,絲毫不見慍色,雖知葉亭宴必定有對策,卻仍忍不住奇道:“太師今日所言,陛下聽了,竟未失望?”
宋瀾為她解釋道:“太師說的乃是一樁你我熟知的舊事——靖和元年,朕登基後初次遣人往江浙巡視,在時任揚州通判沈綏宅中抄出黃金萬兩,他畏罪自盡,留下了一份官員名單,求以此來換家人性命。”
落薇沉吟道:“我記得,那份名單牽連甚廣,江浙官場就此重洗,堪稱本朝第一貪腐大案。”
宋瀾道:“葉三公子當年正在江南,與沈綏有些交情,太師今日來,便是找來了當年舊人舊物,力證此事。”
落薇心中一跳:“那陛下為何不見慍怒?”
宋瀾笑道:“太師不知,亭宴早在回京之前,便料到此事,向朕呈文陳情——他與沈綏原本便只是詩友,不知內事,曉他貪汙民脂民膏後,異常惱怒,早做了檄文,極言其罪狀,毫不留情——實在是忠心無二了。”
落薇面上笑容僵了一僵。
親人、舊友,乃至身體髮膚,此人好像都不在乎,棄之若敝履。
若換作落薇,怎敢輕信這無情無義之人,可宋瀾七情淡漠,毫無感覺,只會覺得他赤膽忠心。
他們才是一樣的人,冷血的、滿心詭計的怪物。
遠方傳來鑼鼓混雜著吹壎的樂聲,馬蹄鈴也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宋瀾起身,興致勃勃地道:“想必是封平侯的射御大賽將開,阿姐與我同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