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對我的安慰。聽聞二公子是個愛書之人,你若得閒,便同他一起讀書罷,瞧瞧兵法、瞧瞧青史,瞧瞧人心。”
宋瑤風肩頸一顫,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有朝一日,我會需要你,願你我能夠在那一日……再度相見。”
……
出嫁之後的日子變得十分平靜,竟比在宮中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更加平靜——玉秋實從來不同玉隨鷗商議政事,有事只喚他的長子,故而她在玉府中,全然聽不見朝中的風浪聲。
若在尋常人家,次子難免因此生出不平,可玉隨鷗全不在意,滿心只在她的身上。
他從不與士林交遊,也無心科考,只是愛詩、愛文、愛風雅之事,他們新婚的院落中都是他親手栽下的花樹,養得極好,一條迴廊掛滿了名家字畫,園林錯落有致,處處皆是風景。
宋瑤風竟就這樣被他從波詭雲譎的政治當中剝離了出來,他們在一起,整日不是吟詩作對,便是醉心花木。每日晨起,玉隨鷗執黛為她畫眉,眼神專注,她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氣,總能感受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寧靜。
婚儀之後,落薇再未給她送過一封宴會的帖子,宋瀾也鮮少召她進宮,舊人舊事,在這樣自欺欺人的遮掩當中,飄得越來越遠。
只有她時刻提醒著自己,這一切的平靜之下到底隱含著什麼。
成親三年,宋瑤風與玉隨鷗從來不曾紅過一次臉。
她在他面前扮演著書本里的好妻子,他則對她百依百順,沒有一件事拂逆她的心意。
若拋開同房後一日、鐘意總會為她端來的一碗避子湯藥,她幾乎已經忘記他們之間從未被挑明的隔閡。
每月十五,宋瑤風和玉隨鷗常到園中一同賞月,這個習慣是成婚後不久、玉隨鷗見她總是痴痴望月而主動提議的。宋瑤風平素話多,只有在平靜的團圓月夜中,她才會沉默下來,半真半假地同自己的夫君說一些心裡話。
靖和三年的中秋,玉秋實去宮中赴宴,玉府便沒有另開團圓家宴。
玉隨鷗取來了珍藏的美酒,與她同飲。
宋瑤風好久不曾喝醉過了,可這一日望著月亮,她卻無端想起了很多年前上元節的夜晚——那個改變
所有人命運的夜晚——月亮也是這樣渾圓、這樣清明美麗。
她觸景生情,無意多飲了些,倚在玉隨鷗的肩頭,絮絮說了許多話。
“你少時生得好乖,我還記得……在我母親的喪儀上,我抬頭看見你跪在那裡念悼辭,隨後你在林中請安,問我還記不記得你的名字。”
宋瑤風說得顛三倒四,玉隨鷗好脾氣地攬著她,沒有插話,良久才低低地說:“可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啊……”
她不理會他的言語,抱著他的胳膊晃來晃去:“你太笨了,為何要日日送白菊來……爹爹愛重母親,靈堂中的菊都是當世名種,就算我有心尋個地方插花,他也不許。還有那些點心……你怎麼知道母親最愛做的是蓮葉糕,我夜半獨自跪在那裡,覺得有些餓了,揭開食盒,剛嚐了一口就覺得想哭,我一邊哭一邊吃,險些噎過去。”
玉隨鷗不說話了,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像是哄睡一般。
“我記得最深的還是那場春宴,你跌下湖泊之後,可有生病嗎?桃花開得很美,我轉了好幾圈,你那一日穿的襴衫很襯你,可惜我們也沒有說上幾句話。”
回憶完了這些,她還說了許多許多,究竟說了什麼,次日她回憶起來,只覺得十分模糊——畢竟她的酒量是一如既往地差。
唯一記得的,卻是半夢半醒之間,玉隨鷗一句低沉的詢問:“瑤風,你過得快活嗎?”
“我不知道,”宋瑤風口齒不清地含糊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