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所恍惚,回過神來又會胡思亂想,為何宋泠沒有繼承這一對笑靨?
好想戳一戳,只好去戳宋瑤風的。
皇后送落薇的生辰禮是她手書的“澧蘭沅芷”四個字,和一套仿古形制的粉色衣裙。
“此為楚服,芰荷為衣,芙蓉為裳,正配你的名字,”皇后笑著對她說,“落、薇,都是君子愛的字,只是今後若臨近水澤,記得不要將衣襬打溼。”
很多年後,她在古遠的蒹葭彼岸涉水而行,幾乎遺忘香草美人本意,中逢一場大雨時,才恍然明白她所言的“不要打溼衣襬”究竟是什麼意思。
落薇換了那件風雅至極的曲裾,本想直接去尋宋泠和宋瑤風,臨行之前想了想,還是決意先到瓊華殿來給皇后看看。
她來得勤,幾位和藹的老宮人都識得她,便也沒有攔路,只是輕聲提醒,陛下方才來了,正在同娘娘用膳。
於是落薇躡手躡腳地靠近了正殿,想給二人一個驚喜,只是她剛走近幾步,便見皇后身邊的掌事宮人面色凝重地出來,將眾人都遣到了遠處。
落薇心中好奇,卻也守著規矩,沒有再靠近。她順著闌干,打算從瓊華殿後的園子中繞遠路,去往繁林中的高陽臺。
不料剛走到殿後,隔著圓月花窗,她忽而清楚地聽見了玉碎的聲音。
帝后二人站在花窗之前,窗下有一枚摔成兩瓣的玉玦。
再走一步便會被他們瞧見,落薇進退兩難,便貓著腰躲在了一側的草叢之後。
帝后神思恍惚,沒有人注意到她。
沉默了許久,就在落薇腰痠背痛、以為二人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皇后忽然開了口。
她用一種落薇從沒有聽過的、輕如遊絲的聲音問道:“陛下以為呢?”
花瓣在空中簌簌飄著,春日花葉葳蕤,蔥鬱茂盛。
然而落薇心目中永遠端莊含情的皇后,正用一種幾近哽咽的聲音緩緩地道:“……容宵,你以為我嫁給你,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后,就真的可以變成燃燭樓中高奉的神像嗎?”
“我知曉,你我之間已是不可多得,你的後宮寥寥幾人,子嗣比之前朝亦不算多。這麼多年,你愛重我、敬我,不曾猜忌,也沒有變心,阿棠和舒康都是好孩子
,除了故去的……所以你今日真心不解,不明白我這些年來究竟為何鬱鬱寡歡。”
有零星的花瓣吹進了落薇的眼睛中,她伸手去揉,卻越揉越痛,在手背上沾了幾絲水痕。
皇帝沉默了良久,才道:“今日,我卻明白了。”
皇后笑了一聲:“這些年因著北境的外患,朝中不似往年那樣太平,我知道你的不得已,也清楚你的心,我願意體諒你,可我沒有辦法。你要納妃,我不能遏制我的嫉妒;我沒有了孩子,也無法不遷怒、不痛苦。我以為我能夠吞下這些,不至於叫我們走到蘭因絮果、相見兩厭的那一日,可我現在越來越恍惚,這些時日不願見你,只是在逃避罷了。”
皇帝伸手撿回了那枚摔碎的玉玦,低低地道:“我們在金明池外初見的時候,你那麼快樂、那麼明亮,若是你選了他,哪怕日後去了北境,也不會……當年要你進宮,是我錯了。”
“不是你錯了,是我錯了,”皇后回答,“是我執意要來陪著你的,是我以為自己能夠想得開。人總是貪心不足,想要愛,想要永恆的陪伴,想要不必言說的信任,縱然已經比旁人幸福得多,也永遠不能夠滿足。”
落薇聽見皇帝的聲音在發抖:“卿卿,你後悔了嗎?”
皇后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道:“你看,海棠樹都長得這樣高了,那年我們一同栽下它們,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我……不會忘記的。”
此句之後又是長久的緘默,落薇等了許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