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所殺的人,大多是各級頭目,等於將這支降兵原有的骨幹脈絡一舉抽空,變成了一盤散沙。而隨後宣佈的募勇和遣散兩項,又很好地把他們的惶恐之意安撫了下來,因此沒有激起任何變故,辦得很圓滿。
然而在上海的杭州人得知了這個訊息以後,卻奔走相告,一致認為關卓凡是在替杭州人報仇,因此多有人在家中設祭,告慰在杭州罹難的亡靈。又公推胡雪巖出面,一共募集了十萬兩銀子相謝,不好說是殺人的酬勞,只說是替軒軍助餉。
“杭州父老這樣錯愛,真是受之有愧了。”縣衙的大堂上,關卓凡雙手接過胡雪巖奉上的大紅封包,向胡雪巖身後一同來的十幾位士紳欠身致意,又小聲問胡雪巖:“雪巖兄,你的寶眷還在杭州。這樣不妨的麼?”
“我家裡人。已經脫了身。送到松江府了。”
“啊,好,好,改天我去拜見老太太。”
這一筆錢,在關卓凡而言是意外之喜。送走了胡雪巖,回到簽押房,正在琢磨這錢該如何用法,卻又有人來報。說堂上有個姓周的秀才,求見老爺。
既然是個秀才,見就見吧。來到大堂,卻見到那位周秀才帶著一個僮兒,在堂上長跪不起。
關卓凡愕然,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見了縣太爺,只需長揖為禮,不必跪的。這一位,卻是鬧的什麼玄虛?
“老公祖。學生特來請罪。”周秀才見他來了,居然磕了一個頭。
管縣太爺叫老公祖。又是不通,可見是個腐儒。關卓凡愈發摸不著頭腦,問道:“我倒不懂了,你周先生何罪之有啊?”
“罪該萬死!”周秀才誠惶誠恐地說道,“學生曾經把一副對聯,貼在衙門對面,裡面的誖亂之語,實在是喪心病狂。”
關卓凡恍然大悟,原來那幅“卓乎不群,凡事三思”的對聯,是他寫的。
“周先生請起來!”關卓凡笑了,“哪裡有什麼罪,明明是勉勵嘛,依我看,文筆好得很……聽你的口音,是杭州人麼?”
“是,我弟弟一家,都是死在長毛手裡。”周秀才又磕了個頭,這才爬起來,招呼那個僮兒取出兩卷條幅,“學生重新寫了一幅聯,請老公祖賞收。”
展開一看,果然是龍飛鳳舞的一筆好字,寫的是:“回狂瀾於既倒,障百川而東之”。
關卓凡的心中一動:看來如何示好百姓,收攬民心,亦是一門絕大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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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編太平軍,是既定的計劃,但不能全要,只決定從俘獲和投降的大約六千人裡面,挑出一部分年輕、習氣不深的,分別補充進各營。而在周邊的一府六縣之中,另募新勇的招兵旗也已經豎起來了,告示貼到了各鄉各鎮。
軒軍要擴軍了。
這是關卓凡、丁世傑、華爾、張勇、劉郇膏五個人一起商議,定下來的事情,並且要趕在淮軍到達上海之前,把這件事做完。
姜德所帶的一營人,由關卓凡出面,向李恆嵩討了過來。私下的交換條件,一是免去他嘉定失守的責任,二是替他保一個參將的實缺,品秩雖然沒有動,但卻要實惠得多。而且既然是一個實缺,大抵是要換地方做官的,這一營精銳,反正也未必帶得走,倒不如賣了關卓凡這個面子。
於是,這一條便被寫進了摺子。
而吳建瀛的一支兵,作戰勇猛,風氣也還過得去,是關卓凡打定主意要用的。但是當初劉玉林在過江投降的時候,曾說過但求還鄉的話,因此不知道他們的心裡,現在是個什麼打算。想來想去,把丁先達叫了過來。
“先達,你去找吳建瀛聊聊,讓他不必三心二意。這個時候他就算想走,我也不會放的。”
“老總,”丁先達遲疑著說,“怎麼派我去呢?”
“你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