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的桃樹枯萎瘦小。
這裡野蠻、荒涼、見不到月亮與日光,對於凡人而言,是難逃的恐怖煉獄。
可她自從來到這裡,卻從未動過要走的心思,即便無趣,即便孤寂,似乎這裡有什麼東西讓她不自覺地留戀。
從前她說不明白。
只是在剛剛某一刻,她有些懂了。
如果換作是別人,哪怕必須要贏,她會吻下去嗎?
門內看似靜寂,卻洶湧著無聲的暗潮。
少女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除去睡覺和發呆,大多時候,她都像一隻雀兒。
要麼不停地說話,要麼動來動去,要麼在周圍閒逛,要麼給小蟲搬家。
她這樣靜默,倒叫他不習慣了。
昨夜在記憶之海中對峙的石像烙在他的腦海中。
他似乎下定什麼決心,雪白的力量自他指尖遊走。
少女安靜不多久,又開始聒噪了。
她舉著不知從哪翻來的舊書蹲在門口大聲地念。
&ldo;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rdo;
&ldo;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rdo;
&ldo;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寫到水窮天……天……這什麼字啊?&rdo;
他在門內,忍不住笑。
桃桃對著月亮清透的光輝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那個字到底該念什麼。
門開了,南宮塵走出來:&ldo;大字不識還學人念詩,不要臉。&rdo;
&ldo;我是不要臉啊。&rdo;少女嬉皮笑臉道,&ldo;我不要臉,你沒有臉,正好天生一對……&rdo;
桃桃突然愣住。
她回頭,沿著他潔白的袍角,目光向上,落在了他的面容之上。
&ldo;你能說話?你還有臉了?&rdo;她眼睛不眨,&ldo;這張臉,我好像見過……&rdo;
那張無面的臉上出現了分明的五官,眉如遠山橫斜,瞳如幽深之水。
讓她呆怔的不是這張面孔的絕美,而是那熟悉的感覺。
不僅是見過,更似乎,這張臉的主人,是重要的人。
&ldo;我見過。&rdo;桃桃重複了一遍這句話,&ldo;可我想不起來了。&rdo;
那一刻,萬千滋味翻湧而過,是南宮塵從未有過的陌生情緒。
他本沒有臉,這張臉只是幻化,幻化的原形就是她心中所想所念所喜歡的模樣。
雖忘卻了前塵,可她心底有著這樣一個人。
‐‐記憶之海中再大風浪都掀不翻他的模樣。
那人對她而言,究竟是什麼?
一陣花香拂過,少女回頭,蠻荒獄枯萎了無數年的桃樹驟然在這雪夜裡開出了壓枝的繁花。
她喃喃道:&ldo;蠻荒獄的桃花,也會開嗎?&rdo;
在皎潔的雪色中,少女脖頸泛著瑩白清透的色澤。
南宮塵的心緒如靜湖被投入一粒石子,一動,萬千波瀾乍起。
他想要低頭吻她,又剋制住了那念頭。
他輕聲說:&ldo;你點了花粉。&rdo;
少女輕輕哦了一聲,她望著漫天的大雪與繁花,沒有再說話。
第259章
神明不渡眾生苦,我來渡。
慧覺在溪邊晃蕩了很久, 凍得耳朵通紅,直到冷得受不了,才慢吞吞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