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樹下的兩個人聽到這邊的動靜,都不說話了。江修媛充滿警惕地盯著這邊,“誰?”
蘇長久一咬牙,彎下腰將不知狀況的某人抱起,像扛麻袋一樣把他扛到了藥圃裡。然後按著他的腦袋,蹲在一株向日葵後面。幸好整個過程這個人都沒有發出聲音,看來他也不想被發現。
“嗤,果然虧心事做多了。”程漣衣看到她一副緊張的樣子,嗤笑了一聲。江修媛轉過頭,有些狼狽又有些惱怒地瞪著她,“我如今的身份不比你,要是被人發現堂堂一個修媛在這裡做祭拜鬼神的事,東清殿的面子都沒了。”
“不過是個修媛,瞧你得意的樣子。”程漣衣靠在樟樹上,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譏笑。
江修媛不說話了,面色冷下來。
向日花葵後面,蘇長久慢慢鬆開手,這才看清楚被自己拖過來的人的樣子。她剛才抱起他不費吹灰之力,還以為是個女子或者少年,想不到竟是個病弱的男人。
他面容雪白,身上又穿著雪白的衣服,一頭烏黑的頭髮沒有束起,而是隨意地散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瘋子。此刻他安靜地蹲在地上,眼睛盯著向日花葵上的七星瓢蟲,一眨不眨。
蘇長久環顧四周,朗朗乾坤之下,這人不是幽靈吧。哪有人白成這個樣子的。她多看了他幾眼,忽然覺得他很眼熟,“喂,你是不是傾州城裡那個站在許願樹下的人?”
對方轉過頭,面色雪白地盯著她看,良久,才慢慢地點點頭。
“你不會說話?”蘇長久想站起來,但是程漣衣她們還沒有走。
“姑娘,偷聽別人講話不好。”他一臉正色地說道。
他一臉正經的樣子特別像正直的少年,帶著對人世懵懂不知的天真。蘇長久無語,這個人的智力似乎有問題。她不想多呆下去,眼看程漣衣她們就要離開,似乎也打聽不到什麼了。
剛想站起來,對方卻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等她們走了,我們再走。”
“為什麼?”
他轉過頭,認真地看著蘇長久,“我還沒找你算賬。”
“……”你打得過我嗎?!
江修媛跟在程漣衣後面走,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樟樹腳下,一路無話。昔日的姐妹現在除了惡語相向,似乎一切情誼都煙消雲散了。江修媛看著她變得柔弱的背影,現在的程漣衣就像渾身戴滿刺的刺蝟,動不動就喜歡嘲諷幾句。她很快就要回到那個空蕩蕩的東清殿,那裡更加不會有人跟她這樣鬥嘴了。
“漣衣,如果你有空,可以來找我。”江修媛好不容易說出這個邀請,毫不意外地,程漣衣又嘲諷地笑了,“去找你,讓你更方便地羞辱我嗎?”
她轉過頭,卻看到江修媛秀氣的眼睛裡有水汽在瀰漫,“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原諒我嗎?”
“我只怕我這輩子太短,恨不夠你!”
藥圃裡,蘇長久見她們走遠,慢慢站起來,蹲的時間太長了,腳都有些發麻。
“你是太醫院裡的醫女嗎?”他站起來,蘇長久才發現這個人長得很高,他站在向日葵旁邊,就像瘦瘦的竹竿,長手長腳,膚色雪白,透著一股陰柔美。
蘇長久不肯回答他,直覺裡她不想跟這種莫名其妙的人有什麼關係。莫名地,他讓她想到那些吸血鬼。
“我先走了,後會無期。”蘇長久轉身就要走,她的衣帶卻被人扯住了。陌生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冰冷得像剛從雪山裡走出來,“你可以教我怎麼穿衣裳嗎?”
“什麼?!”蘇長久一把扯過自己的衣帶的動作停在中途,對方一臉認真的樣子。
“在傾州城,你不是說我不會穿衣裳嗎?”
你好會記仇啊……
蘇長久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