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凡思的醜姑娘跳的還不太壞,可另外那個叫馬蒂的簡直可怕極了。跟老馬蒂跳舞,就好象抱著自由女神石像在舞池上拖來拖去。我這樣拖著她轉來轉去的時候,唯一讓自己作樂的辦法是拿她取個笑兒。因此我告訴她說我剛在舞池那頭看見了電影明星加萊.庫拍。
“哪兒?”她問我——興奮得要命。“哪兒?”
“唷,你正好錯過了他。他剛出去。我剛才跟你說的時候,你幹嗎不馬上回過頭去呢?”
她幾乎停止跳舞,拼命從大家的頭頂上望過去,想最後看他一眼。“唉!唉!”她說。我差點兒碎了她的心——真是差一點兒。我真後悔自己不該跟她開這個玩笑。有些人是不能開玩笑的,儘管他們有可笑的地方。
可是最最好笑的還在後面。我們回到桌上以後,老馬蒂就告訴其他兩個說,加萊。庫柏剛剛出去。嘿,老拉凡恩和蓓尼絲聽了這話,差點兒都趨自殺。她們全都興奮得要命,問馬蒂看見了沒有。
老馬蒂說他只隱約見了他一眼。我聽了差點兒笑死。
酒吧馬上就要停止營業,所以我給她們每人要了兩杯飲料,我自己也另外要了兩杯可口可樂,這張混帳桌子上擺滿了杯子。那個叫拉凡恩的醜姑娘不住地拿我取笑,因為我光喝可口可樂。她倒真富於幽默感。她和老馬蒂只喝湯姆。柯林斯——還是在十二月中旬,我的天。她們除此之外不知道喝什麼別的。那個金髮女郎老德尼絲光喝摻水的威士忌。而且也真的喝得一滴不剩。三個人老是在尋找電影明星。她們很少講話——甚至在她們彼此之間。老馬蒂比起其餘兩個來,講的話還算多些.她老是說著那種粗俗的、叫人腦煩的話,比如管廁所叫“小姑娘的房間”,看見布迪。辛格樂隊裡那個又老又糟的吹木簫的站起來嗚嗚吹了幾下,就認為他吹的好得了不得。她還管那根木簫叫“甘草棒”。
你說她粗俗不粗俗?另外那個叫拉凡恩的醜姑娘白以為非常俏皮。她老叫我打電話給我父親,問問他今晚上在幹什麼。她還老問我父親約了女朋友沒有。這話整整問了四遍——她倒真是俏皮。那個金髮女郎老蓓尼絲簡直一句話也不說。每次我問她什麼,她總是說“什麼?”這樣要不多久,會使你的神經受不了。
突然間,她們喝完自己的酒,三個全都站起來衝著我說她們要去睡了。她們說明天一早還要到無線電城的音樂廳去看早場電影。我還想留她們多呆一會兒,可她們不肯,因此我們互相說了聲再見。
我對她們說我要是有機會到西雅圖,一定去拜望她們,可我很懷疑自己說的話。我是說懷疑我自己會不會真的去拜望她們。
加上香菸什麼的,賬單上共約十三元。我想,她們至少應該提出來付一部分帳款,就是在我坐到她們桌上去之前她們自己叫的那些飲料帳——我自然不會讓她們付,可她們至少應該提一下。不過我並不在乎。她們實在太沒知識了,她們還戴著那種又難看又花哨的帽子哩。還有,她們一早起來要去無線電城音樂廳看早場電影一事也讓我十分懊喪。
假如有人,比如說一個戴著極難看帽子的姑娘,老遠來到紐約——還是從華盛頓州的西瞄圖來的,老夫爺——結果卻是一早起來去無線電城音樂廳看一場混帳的早場電影,那就會讓我懊喪得受不了。只要她們不告訴我這一點,我寧肯請她們喝一百杯酒哩。
她們一定,我也就離開了紫丁香廳。他們反正也快關門了,樂隊已經離開很久了。首先,這類地方簡直沒法呆,除非有個跳舞跳得好的姑娘陪著你跳舞,或者除非那裡的侍者讓你買的不光是可口可樂,而是一些真正的飲料。世界上沒有一個夜總會可以讓你長久坐下去,除非你至少可以買點兒酒痛飲一醉,或者除非你是跟一個讓你神魂顛倒的姑娘在一起。
第11節
一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