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湛還是發話了,字句皆似暗潮湧動,一點兒沒給馬氏留面子,老實的薄青現在才聞出兩房之間的火藥味,剛要打圓場,清淺的嬌音滑入耳簾。
“分別是第十三條、第五十六條和第一百零二條。”
嬤嬤上前翻了翻家規,確認無誤,向薄老夫人微微點頭,一時之間,四座皆沉默。
衛茉回過頭,先是望了薄湛一眼,然後勾唇哂笑道:“我生性愚鈍,想得久了些,伯母見諒。”
馬氏猶如生吞了一隻活蟲下肚,臉色難看得緊。
“行了,都閉嘴吧。”薄老夫人擺擺手,似有疲倦之意,“該領罰的領罰,該自省的自省,都下去吧,折騰了一早上,我也累了。”
眾人紛紛起身告退,大房的三人率先離開了引嵐院,薄湛則上前扶起了衛茉和薄玉致,走出去了才問道:“都沒事吧?”
衛茉還沒說話,薄玉致兩步跳到她跟前,滿含歉疚地說:“對不起嫂嫂,都是我連累了你,你一定跪疼了吧……”
喻氏也急道:“快去我院子讓吳大夫瞧瞧,這大冷天的可別留下什麼病根了。”
衛茉心中騰起暖意,儘量自然地喊到:“娘,我沒事,您和玉致先回去吧,不是還要來送劍嗎?可別遲了,不然一會兒祖母又要生氣了。”
薄玉致撅著嘴說:“知道了……”
喻氏嘆口氣,又多叮囑了幾句,這才領著薄玉致返回院子,衛茉轉過身,與薄湛對視須臾,只聽他道:“我們也回去罷。”
衛茉頷首,深吸一口氣踏出了引嵐院。
這嫁到薄府的第一關……算是過了吧?
☆、洞察身份
深夜,明月別枝,萬籟俱靜。
衛茉突然從夢中驚醒,迷濛中蜷起身體摸向膝蓋,微微一碰就疼得滿頭冷汗,瞌睡蟲霎時全飛了。她欲起身看看是怎麼回事,才支起胳膊,黑暗中倏地響起了低沉的男聲。
“怎麼了?”
她驚得胳膊一滑,恰好跌在薄湛的臂彎裡,膝蓋卻撞到了他的腿,頓時疼得說不出話來。薄湛聞她呼吸加重,立刻點燃了床頭燈,發現她臉色蒼白地捂著膝蓋,捲起銀綢褲腿一看,雙膝竟又紅又腫,他愣了愣,旋即明白這傷是早上弄的。
“白天問你怎麼不說?”
“那會兒不疼。”
衛茉話說得雲淡風輕,胸中卻有股躁鬱之氣,一是因為沒睡醒,二是因為這具身體再一次弱得超越了她的底線,薄湛聽出來了,短暫的靜默之後起身走到桌前,從屜子裡拿出一個瓷瓶,用食指挖出一塊水晶凍般的藥膏,打著圈塗抹在她的膝蓋上。
藥膏又涼又滑,立時舒緩了燥熱,只是按壓之下痛意愈發深入骨髓,衛茉長睫深垂,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看不出表情,薄湛瞥了眼錦被上被攥成一團的花朵,低聲道:“忍一忍。”
“我受得住,多謝侯爺。”
聽到她刻意穩住聲線拉開距離道謝,薄湛黑眸閃了閃,在換到另一隻膝蓋時加重了手勁,果然感覺到嬌軀一顫,她卻仍然死咬著唇一聲不吭,這性子跟薄湛印象中的歐汝知簡直如出一轍,他的心忽然隱隱作痛。
他這般試她,若她真是小知,會不會怪他?
想到這,薄湛加快速度塗完藥,邊擦手邊說:“明早我差人去娘那裡說一聲,你就別去請安了,若起來還不舒服,就請大夫來看看。”
“知道了。”衛茉頓了頓,聲音無甚起伏,“我身子骨不爭氣,讓侯爺費心了。”
“無須客氣,說到底也是因為玉致。”
說完這句,薄湛熄滅燭火攬被躺下,旁邊的人兒不動聲色地往床內縮了縮,他毫不在意,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薄湛就出門了,也不知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