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道:“四爺,福晉身子不好。今兒就不見了吧。德主子吩咐,送福晉回去呢!”胤禛本想扶恪寧進去歇歇,卻簡直不願意相信母親這是在下逐客令。他隱隱感覺到恪寧的身體在發燙,那熱度穿過衣服散上來,一絲絲灼著他的心。他不再顧及身邊的人,打橫將恪寧抱起,急著往乾西四所趕。他的腳步凌亂了,他的心也亂了。那並不太長的路,彼時猶如萬里之遙。幸而惟雅不曾離開,早支使人來探訊息。見胤禛抱著恪寧回來。趕忙都接出來。這一鬧,不知驚動了多少人。胤禛顧不得許多。只是喊著:“太醫院有多少算多少,都給我叫來!”
阿奇韶華皆亂了陣腳,惟有重秀卻還是一貫的利落鎮定。推開韶華,拉了一床銀紅紗被,蓋在恪寧身上。見屋內一堆人,她忙讓阿奇趕她們出去。又將所有窗子關上,怕冒了風。這邊胤禛站著。重秀安慰他道:“爺,您也到外間去。這不方便!有奴婢……”胤禛卻喝道:“什麼不方便,她是我的人!”說著一條腿跪在床上,將手伸進被裡,略微褪開恪寧的衣服,只覺得溼漉漉的。仔細一看,也驚住了。重秀在旁邊瞧著,也不由得抽了口冷氣。只見恪寧身上從脖子往下已起了黃豆般大小紅疹子。胤禛看到這番情景,渾身麻了一樣,頭皮也炸裂開來!一時間,眾人都沒了主意。只有他,呆在那裡,一聲也不出了,竟像是沒了氣息一般,眼也不眨一下。惟雅在外間不便進來。只吩咐眾人快傳太醫。重秀看著胤禛,只怕他心疼壞了,忙著勸慰。可他也不理睬,過了好一會子,忽然笑了道:“你走吧,快離了我,別讓我白操心了!”重秀一聽,慌得“撲通”跪在胤禛腳邊,抱著他只管流淚。惟雅在外聽見了胤禛這句話,也慌了。料想恪寧要不中用了,悽悽慘慘也哭了起來。乾西四所住著皇子們,個個年輕。見這邊哭成一團,沒一個過來的。只有胤禩,剛從學裡回來。早聽見有人向他說恪寧又病了。便向這邊過來,可是,只到了院中,又不好進去,只站在外面關切一番。
正這時,外面已是一陣急促的腳步,沒有通傳。胤禩剛回頭,見竟是父親,便趕忙請安。康熙在乾清宮早得著信兒了。過來時,也已下旨傳太醫來。一進來見胤禩在這兒,康熙下意識的向四周一看,見沒有其他人。就好像知道了什麼一樣。在走過胤禩身邊時,輕輕用手撫了他肩頭一下。慌得胤禩一低頭跟在他身後。康熙進去,見惟雅也在,又是一嘆氣。跟在後面的劉勝芳等眾太醫忙進去診視。那邊,胤禛出來向父親行禮。康熙見他如此,便也猜到病得不輕,未免也擔心起來。眾人足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太醫們出來。劉勝芳也不說話,走到康熙身邊,“撲通”一跪,叩頭道:“微臣有罪,瞧不出病因。但看著似天花,請萬歲爺治罪!奴才斗膽說一句,如今四福晉需得快快離宮,否則,恐生不測!”
“天花!天花如何診不出來?又說什麼瞧不出病因?”康熙愣怔了半天才說出話,可語氣也軟了。一眾太醫齊齊跪在地上。劉勝芳也沒別的話說了。康熙費了半天勁才明白“天花”的意義。他幼時曾得過的病症。可診不出病因,卻又像天花。這叫他如何辦呢?如是天花,按規矩,還是將恪寧移出去比較妥當。可若不是,治錯了,豈不是更加麻煩。想來想去,他不由得回過頭,看了胤禛一眼。胤禛不出聲,也沒什麼表情,好似只有嘴角微微顫動。忽然間,他抬眼,無限悲慼的望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一眼。那一霎,康熙只覺得寒冷。那眼神,太像一個人,一個垂死掙扎的人。胤禛把他養母最大的本事學的如此惟妙惟肖。他,一個父親,一個丈夫,卻不能留住最愛的妻兒。他知道他是要決定的,把重病的孩子送出宮,就像小的時候他自己一樣。等於是遺棄。無恥的遺棄。可是他,是沒有辦法的。不能染了其他人。紫禁城禁不起的!
“傳旨,即刻將皇四子福晉送往……”他停頓下來。送到哪兒?回孃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