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姍姍進殿。
“板著”是宮中懲罰宮女頗為嚴厲的一種刑罰,受罰宮女面向北方立定,彎腰伸出雙臂來,用手扳住兩腳。不許身體彎曲,一般持續一個時辰,就可使宮女頭暈目眩,僵仆臥地,宮中因此嘔吐成疾,乃至殞命的,也大有人在,更何況三個時辰?
可,她是主子,我是奴才,要罰何須確鑿的罪名呢?
我彎腰扳住蓮足,背部已被水悠用小板打了一下:
“不可彎曲!”
昔日,宮妃之尊,我從未受過此種刑罰,才熬了大概不過半個時辰,已經目眩神迷,待到後來,我已經僵硬到不能分辨到底過了多久,血衝於腦帶來的不適,讓我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這種刑罰,長久盛行下來,當初發明者又是怎樣的心態。
想吐,但吐不出來,眼睛閉了,方不至於更加眩黑,雙臂的麻木,腿部的繃酸,已經攫住所有的思緒,正午的烈日將我炙烤得猶如擱淺垂死的魚,每一次呼吸,都那麼困難。
“宸貴妃娘娘,奴才奉萬歲爺的旨給您送最愛的甜點來了。”順公公的聲音在我思緒快要幻滅前,突然出現,他尖利的嗓子驟然響起,伴隨著托盤落地:“快停止!你們不要命啦!”
我感到有人扶起我,我被這一扶,整個人重重向後掉去,扶我的人想是用手做擋,我聽到清脆的骨頭的折折聲,制止不住的嘔吐隨之而來,頭暈到已經辨認不出任何事物,慌亂的腳步聲、急喚聲,一併響起時,我陷進昏迷中。
陷入黑暗中不知道多久,看到一點點的七彩霓光,霓光裡,依稀看到無憶向我笑著跑過來,他白淨的小臉,已和長成俊挺的模樣,他喊著孃親,孃親,我伸出手,喜極地擁住他,輕念:
“無憶!”
手觸到冰冷,這絲冰冷讓我神思漸漸清明過來,我看到,黝深若星辰的眼眸在我面前映入,這雙眼眸,只會屬於一個人,天燁,自己置於被外的手正在他的手裡,手上被燭蠟燙傷處已上了藥膏,清涼涼地,再沒有疼痛。
一定又是噩夢,曾無數次,我夢到這雙讓我心醉,也讓我痛到失去感覺的眼眸,今日,依然是一段噩夢的插入吧。我閉上眼睛,但,卻再尋不得剛才關於無憶的夢,我顰緊眉,有刻意壓低的聲音突然出現:
“萬歲爺,都兩天了,您先歇會。奴才替您守著,前朝還有摺子呈上。”
順心公的聲音竟然也會出現在夢裡,這個夢,實是太逼真。我試圖將手從他冰冷的手中抽回,但這麼的緊握,不禁讓我吃疼,都抽不出來。
夢,不會痛。
這,不是夢!
“你醒了。”他啟唇,聲音,和八年前一樣,可,我們之間豈止隔的僅是八年的時間呢?
睜開雙眸,無瀾,平靜地望著他,但,卻淺浮地不象望著他,這裡是昭陽官殿,周遭不變的明黃,龍紋,再再地告訴我,這裡,是他的寢宮。
“娘——安姑娘,你醒了?”順公公帶著喜悅,我的眼眸轉向他,才發現,他的手受了傷,那天,是他以手臂支撐住地,我才免於重摔吧。
我想起身,但身上脫骨般無力,手又被天燁握著,抽不出來,連借力都使不出。
“奴婢參見順公公。”我僅能用言語向他說,而故意忽略一邊的天燁。
“安姑娘,你醒了就好,奴才命膳房準備了清粥,你兩日未進食,少許用點。”
“不必勞煩,奴婢還要回鸞鳴宮。”我聲音輕低,但字字分明。
“不用再回那。”天燁的聲音低徊,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未待我再說話,外殿已傳來,通報聲:
“太后駕到!”
我被起身行禮,仍然被天燁握住手不放。
蘭花香襲來,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