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石頭營兄弟的託付,他也極想就此一了百了。李興一把抱起沐霖的屍身,對身後痛不欲生的眾人道:“二公子最盼的就是諸位兄弟們平安,如今沐家雲家都不必管他了,我們走!”
沐霖的頭顱此刻正放置在雲行天的案頭。雲行天踉蹌幾步退後,撞倒几凳燭臺,險些跌在地上。雲行天難以置信的看了這具頭顱良久,雙手微顫捧起,沐霖神色恬然,縱使血汙面目,亦不覺可怖,反覺可親,好似在沉沉入睡,嘴角含笑,彷彿頑皮的嘲笑於他。“為何?為何在付出瞭如許的代價後,在京都就要到我手中之時,卻還是教你跑掉了。沐霖呀,沐霖,原來我今生都是無法攻下你所守的城池的,原來我今生都註定了做你的手下敗將的。”雲行天感到極度的不甘不忿,他好似一個小孩子,好不容易完成了功課,得了大人的獎賞,然而才發覺那果子已是黴壞了的。
雲行天將頭顱端端正正的放於桌上,坐下來,看著那個跪在自已面前的人,他的瞳仁驟然收緊了,喝道:“沐家可降?”魯成仲道:“只沐霈來降,沐家餘人尚未知。”“那便好。”雲行天道:“既沐家未降,那便依我先前之言,屠城!”袁兆周在帳外聽得,大驚失色衝進來,道:“項王,不可,項王難道要做蠻族所為之事麼?”雲行天盯著他,目光有若霜刃,袁兆周心頭一寒,又道:“若是老將軍在,絕不會容項王做此事!”良久,雲行天終於開口道:“所有沐姓族人沐家軍士俱殺!”袁兆周還待說什麼,但一見雲行天的神情,終於氣餒,不再言語。
沐霈被拖出去時,沒有呼叫,卻是大笑。他想道:“我這小丑角色終於演完了。高總管以為我信了他的話才如此做的。哼,我沐霈雖比沐霖笨,卻不比他差,難道我看不出來雲行天一心一意只想親自擊敗沐霖麼?我自然知道,雲行天會大怒,但那又怎樣,沐家全死了,黃泉路上倒也熱鬧。我是要入地獄的,沐霖在戰場上殺過那麼多人,只怕也是不得昇天的。沐霖,等我一小會,我馬上就來。沐霖,我知曉欠負你良多,只是,誰讓蒼天給我們開這樣的玩笑,讓我早你兩月出世,讓我生於正室而你生於侍妾。自小及大你可知你給了我多大的苦楚,不論我怎生勤力,都永不能及上你。人人都在我耳邊道,你是嫡出的長子,怎可輸於那個賤婦生的兒子。若是你我易地而處,我定也能全心全意仰慕你,但我不能,是以便只好千方百計的害你。我二人定是前世結下了什麼冤孽,來生再還你吧……”
“咣!”門被砸開,高師爺從容的將一杯酒倒入口中。數十將士衝入,沐郅閔隨之走進。沐郅閔以劍指他道:“你……可是你教唆沐霈殺了沐霖投降?”高師爺點頭道:“不錯。”“你為何要如此?”高師爺笑道:“我本不姓高,我本來的姓氏也不必說了,我父是個小人物,王爺也未必記得。我家輸於你家遭了滅門之禍,你沐家如今勢不如人,也正該如此。誰叫王爺雖生了個好兒子,卻更生了個奇蠢無比的傢伙,哈哈哈……”沐郅閔神色猙獰,迫了進來。道:“我家雖亡,可總要在你死之後。”高總管淡然道:“不必王爺費心了。”他唇角泌出一絲血跡,委然倒地。沐郅閔聽到身後樓板上傳來紛雜的腳步聲,火光四下搖晃,有人高呼道:“項王有令,所有沐家人一個不留……”沐郅閔手中的劍頹然落下,他取過桌上的燈油,淋在了地上,火光驟起。
相距五十年後,京都城中再度燃起映紅天際的火光,沐王府與皇宮最為富麗之處化為白地。至此京都元氣大傷,再無復中洲第一城之舊態。只楚綺河一帶遠避戰火,倖免於難,此後京都更名楚綺城,以煙花之地而名傳。只那些買醉尋歡的文人墨客偶或發些思古之思,作些詩詞歌賦相悼,才使得後世人略略可得知這城曾有過的輝煌。
第十回 無法解釋我內心的狂熱
楊放發覺城中騷動,便命部下整裝待命,原是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