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管事咳嗽兩聲,左右看看,低聲道:“小張,我把你那個事兒,和我侄兒說了,明天一早,能讓你進試院一時,但不能呆長。”
張屏躬身重重一揖:“多謝孫叔。”
第二天,天剛破曉,孫管事的侄兒帶著張屏進入了試院。
偌大的試院空空蕩蕩,孫掌吏說,今天開始清空屋內,所以試房門都沒鎖,讓張屏趕緊去看,他在這裡放風。
張屏點了點頭,快步走向試房,他先去的是當日傳出哭聲的那間空屋。
屋中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因為它沒有沒用作試房,因此也沒有桌椅。張屏仔細看了一圈兒,又到了那名發癲癇的試子所在的三百五十六號試房。
三百五十六號試房考得是賢部的試卷,張屏在屋中驗看,最後蹲下身,看了看床底。
他再走到當日自己所在的試房,也看了看床底,又去了隔壁,最後才走到馬廉所在的十四號試房。
張屏心中有個疑問,需要在這間試房內得到驗證,馬廉是馬洪的弟弟,雲太傅當年替陳子觴翻了案,親自斷了馬洪死罪。馬廉更改戶籍,到了京城,為什麼還會攀附上雲太傅,得到他的門生劉邴的大力舉薦?
馬廉的試房號稱曾死過一個書生,但看起來與別的試房並沒有不同。張屏再仔細看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竹床上的竹片和其他房中的一樣,可以拆卸,只是,竹片背後已經被削平了,什麼都沒有。三百五十六號的是這樣。張屏的床下刻的鬼符卻還在。
張屏回到蘭府,已是中午,他在房中坐,房門突然響了兩下。
張屏望向門外,趕緊站起身,躬身道:“蘭大人。”
蘭珏含笑看他:“不必多禮,因你這兩日都告假,我不知你是否身體不適,就來看一看。中午吃過了麼?”
張屏道:“在外面吃了。”
蘭珏道:“看來你還是在為了陳籌的那件案子奔波。難道查到了什麼?”
張屏搖頭:“學生,有一件事,始終想不通。我不明白為什麼。”
蘭珏難得見到他愁苦的神情,不由得感到有趣,視線瞥到了桌上的幾張紙,“這是什麼?”
那是張屏從陳子觴的祠堂中拓回的銘文。
蘭珏沒去過陳子觴的祠堂,便把那幾張紙拿起來看。雲棠雖是太傅,字卻不算頂尖,蘭珏不便多評論,就去看陳子觴的那幾張,訝然道:“這陳子觴的字可不一般啊,怪了,他怎麼能學出這筆字?”
張屏猛地抬頭,一把抓住了蘭珏的衣袖:“怎麼不一般?”
張屏又到了竹蔭巷外,在那個茶棚下,來回踱步。
太陽西斜,茶棚老闆幾乎要拿棍子趕他的時候,張屏背後響起兩聲咳嗽。
那少年祁朱遙遙向他笑道:“張屏。”徐登依然在他身邊。
張屏躬身:“學生有要事。”
徐登在旁邊的茶樓要了一間靜室,合上房門,祁朱笑道:“張兄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張屏跪倒在地,垂首道:“皇上,草民逾越,想查幾樣卷宗。”
“祁朱”在逆光中站起身,微微眯眼:“你倒真是聰明,怪不得能得陶周風舉薦,連蘭珏都開口薦你。你怎麼認出了朕?舉止?言談?還是朕的化名?”
張屏低頭:“都不是,草民認得鄧大人,因此猜出了皇上的身份。”掀起眼皮,看了看徐登。
“鄧大人辦過的大案與那本《循跡錄》草民都拜讀過,對鄧大人心生仰慕,曾在大理寺門口和鄧大人府前偷看過。”
永宣帝笑了出聲:“鄧卿,原來朕竟是沾了你的光。也罷,張屏,你一介書生,並無功名,憑什麼向朕提如此要求?”
張屏道:“草民知道兇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