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公安局裡,大家也大都覺得心理分析什麼的就是旁門左道,不堪大用。於光明也是如此,他對心理學一向持保留意見。在他看來,這些洋玩意兒最多也就在撰寫結案卷宗的時候能起點作用,在破案過程中是用不上的。
陳超開始認真地閱讀他送來的調查報告。
於光明和廖國昌之間的合作並不愉快。除了兩組人馬素來不合之外,廖國昌對於光明專注於調查田陌的做法也並不贊同。他覺得自己的刑偵隊已經把這方面的東西查個底兒掉了。在廖國昌看來,這兇手就是個瘋子,隨便選擇襲擊物件,如果糾結於為他的行為找出一個解釋,那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但這就像是下圍棋一般,經驗老到的棋手會本能地抓住棋盤上的任何一個機會。即便是邊路上幾枚看似毫無意義的閒子,也可能成為扭轉全域性勝敗的決定性因素。於警官是一位直覺敏銳的圍棋手。而這敏銳的直覺也總能讓他在辦案時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第一次在賓館與翁先生交談之後,於光明沿著這一方向繼續著他的調查。他查了翁先生可能去過的地方,包括機場。出入境日期上沒有任何問題,但他卻在翁先生的海關出入境申請表中得到了一個意外收穫——婚姻狀況一欄上,明白地寫著“已婚”。於是便有了他和翁先生的第二次談話。
陳超把局裡送來的磁帶放進錄音機,直接快進到文字記錄中於光明問及翁先生與田陌關係的地方。
……
翁:我第一次與田陌認識的時候,還沒離婚,不過已經跟我老婆分居了。我當時等的就是一紙離婚判決書而已。田陌後來也知道了這一點。
於:她發現這一點之後生氣了嗎?
翁:我估計她是生氣了,不過她還是蠻大度的。
於:怎麼講?
翁:我打算自立門戶,開辦一家屬於自己的公司。如今中國市場發展得這麼快,我認為憑藉我的學識和能力,如果自己乾的話,肯定比跟在那些美國二道販子屁股後面混要好。所以我打算讓田陌去美國,幫我照看生意什麼的,我甚至想過把她父親送進美國的敬老院贍養。不過她並不急著出國,她擔心父親適應不了美國的生活。其實,只要兩個禮拜時間就能辦完這些事。可能是她的命不好吧!
於:你老說她命不好。舉個例子說說吧,她怎麼就命不好了?
翁:那麼多倒黴事兒都攤在她一個人身上,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更別說她父親了……
於:說到她父親,那咱們就從田陌的童年開始說起吧。
翁:據說她父親老田在“文化大革命”時期是個造反派,應該不是啥好人。後來,在監獄裡蹲了兩三年,算是罪有應得。可他出獄之後厄運還是如影隨形……
於:這就叫因果報應吧。他鄰居也這麼說。
翁:報應?可能是吧。可當年那麼多紅衛兵和造反派,又有多少受到制裁了?反正我知道的只有這個老田。他離過婚、丟過工作、蹲過監獄,好不容易開了個飯店還鬧到破產,最後癱瘓在床……
於:哎,翁先生,等等。細節,說細節。
翁:“文化大革命”之後,他老婆接到過匿名電話,說他在外面和別的女人亂搞。他們的婚姻就此結束。說實話,這老田的確算不上啥模範丈夫,可後來他那些風流韻事也沒查到什麼真憑實據啦。沒人知道是誰打的那個匿名電話。後來,廠子裡迫於上級的壓力開除了老田,還把他送去法院判了刑。他老婆的事兒更懸,三十出頭跟他離了婚,開始和別的男人約會,結果沒過多久她跟人上床的照片就被公開了。那可是八十年代初啊,出了這種醜聞,她就自殺了。於是田陌搬回去和她父親老田一起住。再後來老田借了一筆錢,開了個小飯館。可沒到一個月,就出了顧客集體食物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