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俯下身,捏起殘留著畫線的面板,用真絲帕子稍微使些力氣,一點一點地將殘餘的黛色畫線蹭掉。
他怕弄疼她,總是覺得掌握不好力道,又由於他的手掌因為關節膿腫活動不甚便利,脆弱的面板又被腐蝕性極強的藥水腐蝕,也是鑽心的疼。他倒是並沒有在意自己,連續問了幾次她疼不疼,她都搖頭。
“先生,你的手不要緊吧,這藥水好像很厲害。”她輕聲問。
“這藥水只會對你身上的藥水起反應,別人不打緊。”秦泊南含笑安慰道。
“先生還是休息一下吧。”過了一會兒阿依說。
“不用,這藥水不能在面板上停留的時間過久。而且待會面板會腫起來,若是擦洗掉重新再敷一次,你的面板可受不了這樣的摧殘……”
“我可以忍耐。”阿依連忙說。
“這不是忍耐的問題。”秦泊南輕笑道,“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不累。”阿依搖了搖頭說。
已經滲透進肌膚裡和肌膚長在一起的藥水想要清除掉極為困難,秦泊南換了無數條帕子,一直彎著腰身艱難地為她清理,手的活動不太靈便,又始終俯著身子只覺得頭暈眼花。細細地清理花費了數個時辰,一直到天將破曉,他才把最後一縷線條抹消掉。
就算不算皇上,目前也有許多雖然他查不太出來但是卻的確存在的勢力在尋找寶圖,只要寶圖的痕跡殘留一點都有可能為她招來兇險,更不要提那些心狠手辣的人為了掩藏秘密可是什麼都能做出來的,即使寶圖在阿依背上她看不到,她也有可能會被當成這件事的知情者被抹殺。
貪慾可以腐蝕掉一切人性,而他只想讓她安穩平靜,自由開心,兒孫滿堂地生活著。
在將脊背上所有殘餘的黛青色線條清除掉後,所有的肌膚都紅腫了起來,秦泊南又用真絲帕子沾了清水將她脊背上的藥液擦拭掉,一共擦拭了三遍才擦拭乾淨,緊接著拿起香几上的一隻宣窯瓷盒,從裡面挑起雪白的藥膏,盡數敷在她脊背的紅腫處,塗抹均勻。
他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這才去注意她,卻發現她呼吸沉勻,偏過頭去看她竟然伏趴在床上睡熟了。
秦泊南啞然失笑,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蛋上閉起來的杏眸睫毛長而捲翹,好似兩朵只存在於美妙的夢幻中的蝴蝶,精巧迷人。
“你在我面前還真是沒有一點戒心啊!”他望著她的臉,含笑輕嘆。
連續衣不解帶地照顧他這麼久,又要每日提心吊膽他的病情,還要絞盡腦汁地修改藥方,累壞也是當然的。
他望著她秀美迷人的小臉,心中柔軟,輕輕一笑,拉起她身子兩側的肚兜細帶用不甚靈活的手指艱難地給她繫好,在繫好之時,指尖不經意滑過她脊背上的肌膚,綿軟絲滑,細膩溫暖,不是藥膏的觸感,而是她肌膚的觸感。明明病中的他觸感極為遲鈍,卻彷彿有一股電流順著指尖刺進來,刺入他的心窩,讓他感受到一陣比服了許多黃連還要苦澀的滋味。
他情不自禁地停下手,出神地望著俯臥在床上的她,望了好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在她鬒黑的長髮上撫摸了兩下,緊接著眸光微黯,他突然俯下頭,闔上雙眸,在她充滿藥香卻混合了體香的肩膀上印下蒼白的嘴唇,只是輕輕的觸碰,柔軟的觸感,溫暖的觸感,從未有過的醉人的觸感,卻也是令人心臟破碎的扭曲觸感……
當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又迎來了一個靜謐的早晨。
阿依從睡夢中醒來,揉著眼睛才想從被窩裡鑽出來,卻覺得後背火辣辣鑽心的疼,朝前穿的衣服好在因為雙手插在袖子裡沒有滑落下來,眸光落在仍舊坐在床前正俯趴在床上已經睡著了的秦泊南身上,大驚失色,慌忙整理好衣衫跳下地,輕輕搖晃著他的肩膀,慌亂地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