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會有錯。我只怕有些事她不大懂。其實我也不懂,我腦
子裡只有春宮圖,還有就是我伺候過的曹家的那些小玩意兒和
大玩意兒了。
雞。
豬。
還有馬。
馬是最漂亮的。
除了人。
我問五鈴兒:他們在一塊兒睡覺嗎?
五鈴兒說:睡。
我問:怎麼睡?
她說:腦袋衝著一頭兒睡。
我問:他們於什麼了
她說;他們說話嘆。我在隔間裡聽不清。我們小姐愛笑,什
麼事也不愁,你們少爺是個怪人,問一句說一句。小姐睡著了,
他就嘆氣翻身,折騰到後半夜。我爬起來給他斟水,他還怪我
多事,拿一雙死人眼瞪我。結婚那天他就變著臉,我頭一眼見
他就不喜歡他。我們小姐嫁給他虧了!我們小姐是天底下最好
的人!
你聽聽,也是個戲命的奴才。
五鈴兒很矮,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黑乎乎的臉蛋兒,眼
神兒很厚道,不像愛羅嗦的人。實際上她比我歲數還大點兒,見
了生人沒話,跟熟人說起來就沒完。她管我叫哥,耳朵哥。她
看我的時候眼裡有好多盼頭兒,似乎老盼著我把屎拉在褲兜子
裡,好讓她來洗乾淨,讓她來表現她對我的關心。
我呢,只把她當個工具。
只把她當個接近少奶奶的工具。
好比你想看看窗簾後邊的事,你的手夠不著窗簾,就找根
棍兒把它挑起來。你看完了,就把棍兒扔了,或者放在旁邊,等
下次用的時候再把它檢起來。五鈴兒就是我手邊的一根棍兒。她
自己看不出來。她看我老是挺和氣地聽她聊天兒,說不定早把
我當成個水桶,想往裡倒什麼就倒什麼呢裡我不在乎。她是我
的棍兒,她免不了要胡亂攪一攪的。不過只要她肯說話,她就
永遠在我的掌握之中。
現在,你手裡的棍子是我。
你呢,大概是我的水桶。
你得聽之認之。
不過你想過沒有?
我拉了褲兜子怎麼辦l
往事在排洩。。
老嘴臭氣熏天。
不是謙虛i
你願意忍就忍了吧二
我受不一r自己的味兒。
可是不吐不快口
誰讓我是令人尊敬的老人呢l
一天早晨、有霧。我在角門外邊掃地,五鈴兒拎著食盒走
過來。我一看她的眼神兒就知道她有話要說。我替她往四周看
看,讓她放心。
她說:耳朵哥,我聽見了。
我說;你聽見什麼了?
她說:我聽見他們在一塊兒了。
我說:在一塊兒能聽見什麼呢?
她說:小姐叫了一聲。
我說:讓臭蟲咬了也叫,叫怎麼了?
她說:少爺也叫了一聲。
我說:膽小鬼也叫。
她說不清楚,臉紅得像燈籠。
我說:這些事別跟外人說。
她聽得不太明白。
我又說:你敢胡說,我掐死你萬
我一直衝她笑著。
可她的臉還是嚇白了。
事後證明五鈴兒的耳朵是對的。炳爺的老婆炳奶從二少爺
屋裡端出一個黑漆托盤,裡面放著一疊白絹。她進了老爺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