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動了動,但很快控制住情緒,平和的說了聲,“哦……”然後牽著騾馬回頭便走。蔡書魚不乘坐騎,深一腳淺一腳的趟著。前面的草野,後方的河流,都透著火光。蔡書魚低著頭,兩頭的火光都照不見他的臉面。
走出去兩百來步,漸有蹄撥亂草的聲響從斜方向插過來,蔡書魚陰沉著臉眯眼一看,卻是又一個女子騎馬而來。那女子頭戴斗笠,繫著披風,馬側跟著一個同樣戴著大斗笠的矮個子。
那女子離著遠就呼道:“蔡大人留步。”
蔡書魚緊了緊韁繩,立定不動,待那女子近了,才深吸一口氣,躬身一拜,道:“蔡某見過容小管家。”
容曼芙馬上輕笑道:“蔡大人何必多禮。”
蔡書魚站得筆直,道:“容小管家怎麼到了這險僻之地?”
容曼芙瞄了眼身邊不起眼的矮個子,單刀直入說道:“蔡大人,多餘的話,小女子不會說,也不該由我說,但是世間沒有平白無故的付出,他日,以蔡大人的品行必當得起國之棟樑的稱譽。”
這容小管家不光能在朱相跟前說上話,據說還有個朱相義女的身份,地位微妙,尋常官吏聽得如此許諾,必然欣喜若狂,然而蔡書魚仍面無表情,只是應道:“蔡某微不足道。”
容曼芙嫻靜的眨眨眼睛,靜靜審讀著蔡書魚的面容,淡淡笑道:“此地已是獵場,我等世俗之人不宜久留,曼芙送大人一程。”
蔡書魚勉強微笑道:“如果順路,蔡某榮幸之至。”
吳敬啟跟著號令,張弓射出三枝火箭,之後便在蘆葦叢中伏低身軀,根據記憶的方向,慢慢摸著路徑移動。
焚河了。
在吳敬啟的印象中,這種大規模的警戒尚是數年以來第一次。如果來犯者不知好歹依舊深入,按慣例蟻窩是連血蟻都會派出來,全力清場的。他琢磨著是那路來的傢伙,竟如此不知好歹,敢明目張膽挑戰蟻窩的底線。但是琢磨歸琢磨,吳敬啟知道剩下的事情和自身無關了。當然他也可以參與獵殺入侵者的行動,事後憑首級向蟻窩邀功,不過何苦呢,這種大場面,他無心亦無力,並不想為了名利往那個殺戮漩渦裡鑽,蟻窩裡亡命狂徒多得是,少他一個不算什麼,說到底,吳敬啟早已自我定位為一隻不入流的巡蟻,安之若素。
吳敬啟抬眼望了望天,天是黑的,河流燃燒的光亮在這邊已經極其微弱,怎麼還不到頭呢?莫來由的一陣恐懼情緒在吳敬啟心底泛起,忍住起身確定路徑的衝動,吳敬啟又前進了六七丈的距離,糙茬的蘆梗蹭得他心慌氣喘,這裡已是秋蘆葦的邊緣地帶,又撥開前方的蘆葦,吳敬啟身體猛的一僵,左前方不足三尺的地方竟然有人!
這麼近的距離他竟然都沒發現有人,而且還是兩個。
他愣愣的盯著這一男一女,不敢動彈。吳敬啟知道這兩人肯定也發現了他的存在。
那女子先回過頭來,盯了吳敬啟一眼。吳敬啟心底立時發寒,那雙冰冷清澈的眸子裡有著絲毫不加掩飾的森森殺意。
敵人?
心念糾纏間,他又捕捉到了女子身邊背刀男子的朦朧臉面。
那是一張稜角分明,說不上英俊但卻足夠冷酷悍武的男人臉孔。
高行天?
認出這隻在蟻窩風頭正勁的兵蟻,吳敬啟方鬆了一口氣。高行天平日在蟻窩獨來獨往,從不和誰攀聯關係,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吳敬啟和其不熟,因此也沒有打算停下來。而高行天卻出乎他意料的招了招手。
什麼意思?
吳敬啟舔了舔嘴唇,伏著身軀,趕緊小心翼翼挪了過去。不會是缺少誘餌吧?他靠到兩人跟前,靜待對方發話,卻忽然視角震盪,眼前發黑,竟然失去了意識。
女子的手臂疾速擺動,斬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