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討厭!”雲中君毫不猶豫地應答。“我才不要來這裡呢!我只想要我爹!”說到這裡,驚覺自己的鼻頭又有點酸酸的,她連忙吃起東西,“我不哭,我不哭,反正沒什麼了不起的。”
少年皺起眉頭,聽著雲中君一遍一遍重複的說著“我不哭,我不哭,反正沒什麼了不起的”的話,越聽心火越是上升。
“誰告訴你這麼想的?”死了父親還沒什麼了不起,那天底下還有什麼值得“了得起”的事情?
“奶孃……”雲中君無限委屈的道,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滴下來。
“為什麼奶孃要這麼說?”
“奶孃說,爹一定不會要我哭的!”雲中君回答。“一個武師的女兒,應該要勇敢,不可以輕易掉眼淚,丟我爹的臉。”
“這不是丟臉……”
雲中君卻憋著臉,死勁的猛搖頭,不讓自己的眼淚滴下來。
看到她這麼堅決的模樣,少年略微沉思片刻,輕聲問道:“還要聽我彈琴嗎?”
雲中君望向少年,只見他一臉春風和煦的看著自己,那雙眼神不知為何讓她感受到一種溫暖。
“想!”她點點頭。
少年緩緩的撥弄琴絃,一個個音符從琴絃上跳躍出來。
相對於方才琴聲的“悠然見南山”,現在少年的琴聲卻是有點感傷的曲調,一串串的音符不著痕跡的喚醒人內心潛藏對童年的回憶、家鄉的懷念、思親之情等。悠悠的琴聲轉成一股催化劑。
雲中君不懂,也不瞭解這琴音裡的意境。只是她越聽,眼前越是浮現出父親在世時的情景,父親如何寵她、以及和她之間的相處情形,乃至於父親的骨灰被捧了回來,她親眼看到雲家的解體與奶孃的諄諄告誡……一幕一幕的情景,毫無保留的從她腦海中冒出來。
她沒有發現,眼淚正一顆一顆從她清澈的雙眸中滴下來。
等到她意識到自己淚流滿面的時候,她壓抑已久的情緒早就如潰堤的河水,一發不可收拾。
那是一股錐心之痛!即使她再怎麼勉強自己壓抑這股情緒,但喪親之痛又豈是一個年紀僅十歲的小孩所能忍受得住的?何況還有少年的琴聲,正毫無保留的引誘她壓抑的情緒爆發。
少年專注的彈著手下的琴絃,在雲中君盡情發洩自己的情緒之際,又輔以撫慰人心的樂曲。
最後,他的琴聲漸漸讓哭累的雲中君進入夢鄉。
自從父親過世後,她再沒好好睡過一次覺。總是在剛入睡後不久,便會被惡夢所驚醒。可是這一次不知怎麼了,她竟睡得又香又甜,渾然沒有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所該出現的不適應。
發現雲中君睡得很沉,少年推開了琴,取下牆上掛著的披肩,將它披在她的身上。
看著她猶帶淚痕的睡顏,少年不語,俊朗的眉目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過不了多久,一陣突如其來的尖銳叫聲打破了雲中君香甜的美夢。
“小姐!你怎麼睡在這裡?”
雲中君整個人被嚇醒了。只見奶孃正一臉驚慌的看著自己,奶孃身後則是一臉擔憂的鬥慶。
“小姐!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啊?這裡不再是你的家了,老婆子告訴你多少次,要規矩……”
伴著奶孃的喋喋不休,雲中君才發現自己倒臥的地方正是原先進來的少年的書房。而她一定眼,就見少年還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正微笑的看著她。似乎從她睡著之後,他便沒有移動腳步一樣。
那麼……她方才的睡相都被人看得一覽無遺了?
想到這裡,雲中君臉上不禁熱熱的。
鬥慶早已迎了上來,守衛在她身旁,“小姐,你沒事吧?”他說這話時,滿臉敵意地看著坐在上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