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著急了一點,逸軒,你請說。”
關卓凡說道:“‘官運官銷’也好,‘官督商銷’也罷,別的不說,這個‘官’字先就要不得!官派一擺將出來,多少事情就變了味道?本來能辦好的,也辦不好了!”
恭王和文祥,都露出了迷惑的神情:你剛才還說“朝廷自個兒”——“朝廷自個兒”,可不就是“官”麼?
關卓凡微微一笑,說道:“我的話,說的不大明白,嗯,還是先回到左季高的話上——”
清了下嗓子,繼續說道:“左季高說的不錯,鹽務確實是‘國計’,是‘廟堂之計’。不過,拿一句行伍的話來說,‘國計’、‘廟堂之計’,都算‘戰略’,都是大面兒上的說法;若講到‘戰術’,辦鹽務,那是一手一腳的辛苦活兒、細緻活兒——就得賺銅鈿,就得錙銖必較!”
聽出點兒意思來了。
“我想,設立一間‘鹽業公司’,一切制度,一切運作,包括會計,包括人事,全部照‘公司’的規矩,也就是說,全用西法!不過,本錢是朝廷的,至少,朝廷要控股!到時候,兩淮鹽場的事兒,就由這間‘鹽業公司’包圓兒——煎鹽、買鹽、運鹽、銷鹽,全部由這間‘鹽業公司’負責;朝廷的鹽課,也全部由這間‘鹽業公司’繳納!”
真正是石破天驚。
事先不知道底細的人,固然目瞪口呆;事先已經以不同方式打過招呼、多少知曉點底細的人,此刻聽著,依然覺得動盪心魄。
關卓凡還沒有說完:“鹽政衙門,只負責監管,從此不再涉足實務。”
軍機直廬的“會議室”中,一時靜默無言。屋子外面,侍衛走動的腳步聲,隱約可聞。
過了片刻,恭王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逸軒,好大的手筆!不過……”
躊躇了一下,只覺千頭萬緒,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問起。
文祥眉頭微蹙,莊容說道:“事權一統,環環相扣,如心使臂,響應迅速,端的是一步好棋!另外,不必層層分潤,無需上下打點,‘浮費’亦必大降——‘綱鹽制’之種種弊端,竟似一掃而空!好,確實是好!只是……”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既為‘公司’,自然要設‘總經理’,這個‘鹽業公司’的‘總經理’,權力之大,責任之重,前所未見,能力、操守,都要上上之選,這不消說了,嗯,他的任免……”
關卓凡說道:“朝廷是控股的大股東,任免‘總經理’之權,自然是在朝廷手裡。”
頓了一頓,說道:“除了鹽政衙門要盡責監管,‘鹽業公司’自個兒,亦要設立‘監事會’,獨立於‘總經理’和‘董事’,專門監察‘總經理’和‘董事’之行為舉止。另外,朝廷還要定期、不定期地查‘鹽業公司’的賬,總賬、細賬,都要查。”
文祥微微舒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
關卓凡說道:“這個‘鹽業公司’,不好叫‘官運官銷’,更不是‘官督商銷’,嗯,該叫個什麼名目好呢?”
大夥兒曉得,他這話,是“自問自答”,於是,無人介面,齊齊靜候下文。
果然,關卓凡頓了一頓,又說道:“我想,這個‘鹽業公司’,本錢是朝廷的,也就是國家的,可謂‘國有’;運作全行西法,拿洋人的話來說,就是正兒八經的‘企業’。嗯,是否可以稱之為‘國有企業’?”
“國有企業”?
曹毓瑛說道:“好!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事不成——‘國有企業’四字,名正言順,責權明晰,真正除舊佈新!”
許庚身向郭嵩燾說道:“筠翁,請教,既為‘企業’,行以西法,是不是該這麼說:這間‘鹽業公司’,一年的‘銷售額’,幾近一萬萬兩白銀,一年的‘納稅額’,數以百萬兩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