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船赴上海了。
屋子裡霧氣嫋嫋,關卓凡的思緒也飄飄蕩蕩。
婉兒懷孕,當然是好事,可婚禮怎麼辦呢?
放到二十一世紀。“奉子成婚”不是什麼問題;可現在是十九世紀。婚禮上新娘挺著一個大肚子。是絕對不可想象的事情。
自己可是答應過給婉兒“一個體面的婚禮”的。
唉,自己“偸步成功”,倒委屈了婉兒!
怎麼樣才能兩全其美呢?
洗完了澡,通體舒爽,換上乾淨暖和的便袍,和扈晴晴、婉兒兩個,就在正廂房外面的小廳吃飯。
扈晴晴的手藝不消說了;還有,這是真正的夫妻團聚。完全可以脫略行跡,言笑不禁。不像在北京的貝子府,不論家人們怎麼“心知肚明”,出了內室,總要和白氏、明氏保持一個最基本的“嫂子、小叔子”的格局。
因此這是一年多以來最放鬆、最舒心的時刻了。
邊吃飯,扈晴晴邊絮絮地說起,婉兒的“產檢”,都是租界裡的聖約翰醫院,派了最好的醫生上門來做,胎兒非常健康。老爺你可以很放心。
婉兒微低著頭,已經豐滿起來的臉龐上。是掩飾不住的甜蜜的笑意。
唉,這就是日子啊,美好的日子。
吃完了飯,天已經黑得透了。孕婦容易疲勞,婉兒下午的時候,情緒波動,過於興奮,所以就有點撐不住的意思。
關卓凡和扈晴晴兩個,送婉兒進了她自個的房間,扶著她在床邊坐下,然後扈晴晴一邊抿嘴笑著,一邊先出了房間,順手帶好了房門。
關卓凡替婉兒除了鞋子,又脫了外衣,扶著她躺了下來,然後拉過被子,嚴嚴實實地蓋好了。
他坐在床邊,兩隻手都在被子裡,一隻手握著婉兒的手,一隻手在婉兒隆起的腹部輕輕撫摸著,感慨萬千。
說了許多話,最後一句是:“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最體面的婚禮。”
在婉兒那兒是柔聲細語,回到扈晴晴這兒,可就是“狂風暴雨”了。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何況這一別還著實“不小”。男曠女怨,關卓凡固然飢渴,扈晴晴也是情熱。美廚娘還另存了一份心思,不論關卓凡“留洋歸來”如何花樣翻新,她都婉轉迎合,甚至有一兩分“主動”了!
於是魚水合歡,浪起波翻。饒是關卓凡也算馬上好漢,幾個回合過後,下得馬來,固然酣暢淋漓,可也有一點點“腿軟”了。
心中微覺奇怪:我們家晴晴,這是“進階”了嗎?
嬌喘漸息,開始呢喃私語。扈晴晴含羞帶笑,把她的那份小心思說了出來:“婉兒這個丫頭,倒是跑到我的前頭去了。早知道是這樣,我就跟了你去美國。老爺,你在上海的日子,晚上就都在我的房間吧,反正婉兒現下也不可以侍候你……”
聲音愈來愈低,幾不可聞。
原來如此,看來我的任務很重啊。
扈晴晴又纏著關卓凡,逼著他講雅克琳和米婭的故事。
聽著聽著,美廚娘已是痴了。
關卓凡終於講完了,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沉默了片刻,扈晴晴悠悠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這可是烽火情愫,亂世佳人了。”
“亂世佳人”?
我們家晴晴,真是有文化!
這種反應,和白氏、明氏,完全不同。
這個扈晴晴,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一定是可以做一番事業的女強人。
放到金庸、梁羽生的書裡,一定是一位皎然於俗世的俠女。
左宗棠稱讚她“當世奇女子”,不算虛譽。
可惜啊,現在是十九世紀中葉的中國,只好放在我的身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