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的包袱,裡面的細軟首飾燦然耀眼,只是卻沒有黃金白銀的影子,很客氣地笑了笑,站起來還了一個揖:“周兄,你見外了,分內之事,不足掛齒。”當下便將早已編好的一段說辭講了出來——那天晚上如何聽到有洋兵鬧事,如何在門口拾得這個遺落的包裹,如何有急事出門以致於今天才來送還。
周家玉聽得心下感動,說道:“逸軒,你家裡境況不大好,平日裡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沒想到你真是寸金不昧,這一份高義,我不知該怎麼謝你才好!”
關卓凡微微一笑,心道:你知道感恩,那很好。說我寸金不昧,這倒是受之有愧了。
圓明園的一場浩劫,將他最初的想法和打算,全都推翻。他要成就天下大事,自然不會再拘泥於小節,這個貪官的包裹中,原有的兩錠金子和二十幾錠白銀,他已經毫不客氣的收起,要拿來做別的用途。細軟首飾,是有主之物,既不好拿去變賣,更不能拿去戴在白氏的身上,因此便還了給周家玉,有意要讓他存下一個感激之心。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無非是聽周家玉大罵洋兵禽獸不如。等到說起被搶走了多少東西,周家玉就變得有點支支吾吾,語焉不詳了。關卓凡心裡好笑,卻見周家玉告了個便,將包袱拿進內室去了,過了片刻,手裡捧了一錠銀子出來,向他面前一放,誠懇地說:“逸軒,這一點銀子,拿不出手,你買壺酒喝!”
這錠銀子,關卓凡自然不能收下,否則自己苦心營造的光輝形象,便要大打折扣。周家玉再也猜不到他心中的想法,推讓爭執了半晌,見他始終不肯鬆口,只得嘆息一聲,握了他的手,極誠懇地說:“逸軒,我原來真是看錯了你。我是戶部的官兒,你們行伍上的事,我也幫不上。若是有別的什麼難處,今後儘管來找我。只要我能說了算的,你一句話!”
*
*
關卓凡回到家中,向圖伯要了杆小秤,在自己屋裡插了門,從櫃子裡取出剩下的那些銀錠金錠,做了一番稱量。那些銀錁子,果然是十兩一個的官錠,一共二十三個,也就是二百三十兩銀子。兩個金錠,每個都是四十兩,按照當下金銀一比九的官價,要值七百二十兩銀子。這樣加起來,有九百五十兩,再加上那些金鎊和一點散碎銀兩,他居然也有了一份過千兩銀子的身家。
然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他站起身,從櫃子裡取出昨天在圓明園中揹回來的包裹,小心翼翼地開啟——真正嚇人的東西,是在這裡!
他開始一件一件地輕輕整理。先把那三個銅製的獸首取出,仔細端詳了好一會,想到後世,僅僅一個兔首在國外拍賣,就引起了那麼大的風波,不由得感慨萬千。昨天的拍賣會上,他只見到這三個獸首,其他的那些,多半是被洋兵私自藏匿了起來,不曾上交。
剩下的是書畫。他先將完好無缺,未曾汙損的挑出來點了點數,一共是十四件。再將或是破損,或是弄髒的數一數,是八件。
件件都是瑰寶啊——關卓凡有些激動,眼眶都有點潮溼了。他雖然是學歷史的,對這些文物的知識最感興趣,頗有涉獵,但他畢竟不是收藏的行家裡手,並不能準確地叫出每一件東西的名稱,也不能準確地判斷每一件東西的價值,然而它們都是皇家的藏品,其中的大部分,想必在後世已經散佚流失,珍貴之處,那是不用說的。
他想起拍賣時一名英國軍官所說的話“這些畫連透視和立體感都沒有!”,不由得鄙夷地搖搖頭:這幫鬼子還真他麼是粗胚。對他們來說,不在畫布上堆起寸許厚的油彩,那還能算是畫嗎?
看著面前的這一堆國寶,他又有些發怔:這些一共用了十個英鎊買來的東西,隨便挑出一幅,在後世都要以億元來作為計價單位吧?這麼多加在一起的話,別墅,豪車,遊艇,私人飛機,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啊,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