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紅巾的太平軍吶喊一聲,擎起數十面旗幟,飛奔而前,雖然有兩側軒軍的拼命射擊,亦不足以阻攔。正在陣地上苦鬥的官軍,見到長毛這樣的威勢,怯意一生,便有支撐不住的跡象。
就在這時,譚紹光身邊的一名“天義”,忽然拿手向東一指,臉現驚惶之色,叫道:“馬隊!馬隊!”
自東面襲來的馬隊,將排面拉得極寬,幾乎是一字橫列,疾馳而來。初看不過一線,繼而仿如大海潮生,待得聽見駿馬嘶鳴,已是怒濤澎湃,不可阻擋。疾風驟雨般的蹄聲已經足以攝人心魂,而鐵蹄卷地,在身後揚起漫天煙塵,氣勢愈發顯得凌厲無比。
譚紹光臉色大變,知道遇上了自己的剋星——這一支號稱天下無敵的軒軍馬隊。
馬隊馳到二三十丈遠的地方,數百支馬槍齊響,先將太平軍打倒了一片,接著便掛了槍,抽出了馬刀,斜斜上揚,在夕陽的對映下泛起一片金光,打橫切入了正在衝鋒的太平軍中。
在野外散開了隊形的步兵,是沒有辦法抵擋馬隊衝擊的。太平軍遭到這樣的攔腰一擊,立刻便崩潰了,在戰場上四處奔逃,身後則是追殺不捨的騎兵。正在缺口裡與官軍肉搏的三百多太平軍,本來已經佔了上風,此時也鬥志全無,轉身向後逃去。官軍則是人人奮勇,都要搶那一百塊鷹洋的賞格,在伊克桑的率領下窮追不休,兩側的軒軍,也都端了刺刀,向中間掩殺過來。
譚紹光已經收不住隊形了,面如死灰,長嘆一聲,想不到竟然一敗塗地到這個樣子。心知這裡一敗,東路的李榮發也定然無幸,上海的戰事,從此再不能有所作為了!然而到了這個地步,局勢終不可綰,只得由十幾名親兵護著上了馬,向青浦逃去。
“老總!”張勇終於尋到了關卓凡,跳下馬來請安,“你沒傷著吧?!”
“連手都沒動,怎麼會受傷?”驚魂初定的關卓凡強笑道。他心說這一仗幾番起落,每每在生死關頭得以逆轉,真是邀天之幸,以後這樣大喜大悲的危險事情,還是少玩為妙。等到伊克桑由一個兵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心裡感動,便迎了上去。
“伊克桑,傷得要緊不?”關卓凡見了他渾身是血的樣子,吃了一驚,“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老總,我沒給你丟人!”伊克桑以刀拄地,還是給他請了一個安,疼得呲牙咧嘴,仍然擠出一個笑容:“這都是長毛的血!”
“好了,好了,我知道,快起來。”關卓凡親手把他攙起來,“今天這一仗,給你記頭功!”
檢點戰場,一共殺死了七百人,俘虜了四百多。而軒軍則傷亡了兩百多人,從上海帶出來的那一支兵,也死了四十多個。關卓凡吩咐許制告清點造冊,準備按例加倍撫卹,又吩咐把重傷的人送回上海。這一切忙完,夜色已沉,各營士兵已在埋鍋造飯,關卓凡和張勇來到糧臺的大帳,準備隨便吃一點東西就回城。
“許總案,快拿點東西來吃,不要現做,不拘饅頭冷飯,什麼都成。”張勇嚷嚷開了,“我一天沒吃東西了,餓得不行。”
“慢來,”關卓凡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你先派一哨馬隊,到泗涇去駐守——那裡已經空了,萬一譚紹光再去騷擾,會有麻煩。”
“成,”張勇起身,出去先把這件事吩咐下去,才又折回來,笑著說:“老總,你也忒小心了,譚紹光這一敗,從此完蛋,再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了。可惜他今天逃得快,不然我親手揪了他的頂瓜皮來見你。”
“還是小心點好,”關卓凡累得不行,還是強撐著說道:“那裡有電報機,可是個寶貝東西。再說,也還不知道老丁華爾他們,在高橋打得怎麼樣了。”
“一定能贏,華爾這傢伙,打仗確實有一套,洋人兵艦上的大炮,也實在是犀利無比。”張勇說道,“就是到處都是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