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士者看不上袁氏兄弟自由一番品論。
“若袁本初者,其心與董賊無異。”常槁說得鏗鏘有力,“國難危急之時,他竟欲另立新帝。皇位廢立之時,原乃天命,他如此行為和禽獸一般。”
袁本初,即袁紹。
董卓的惡行中最不能為世人接受的大概就是他殺死了少帝,另立了其弟劉辯,也就是當今的獻帝。
在這個時代人的心中,皇位天賦,最是神聖不過,皇帝對於這個皇朝的百姓來說是崇高無上的精神領袖。
雖然在許多朝代開始之初,皇帝本也該兼備物質領袖的職位。
董卓隨意廢立皇帝被世人怒罵,而袁紹竟然也想立一個宗室使其偏向於自己,“拋棄君主”的這一項罪名,在封建王朝比十惡不赦還嚴重。
張汪也是知道這個,因為袁紹層預謀過這麼樁烏糟事,所以士子大多對其有芥蒂。
“令兄是有高才之士,當謀得其位,而愚兄家中有喪,為先祖守孝,大概是走不出的。”
常槁也有些急了,“這時候您投奔於曹孟德,他勢弱,得到一爪牙猶如雪中送炭,自當待兄臺您更好。”
“我如今這樣又哪裡走得開。”
這兩人感情是極好的,常槁便勸道,“國難當頭,君子您該入世救世之急,哪能隱居逃避?”
其實說的也不過是為了給他提供一條理由:上綱上線的說,天下黎民都生靈塗炭了,您這樣有大才的人,應該出山輔佐皇上了。
常槁真的是面子裡子都給足了,連臺階都給搭好了,然而張汪死活不肯下。
就有如顧炎武所說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這句話絕對不是這個時代有的,更不會是一個或許會叫做“孫尚香”的郡主姑娘說的。
春華在一邊腦補了一回,又覺得現在她父親出去雖然也是有風險的(比如她就不知道曹操還要多久才能不打敗仗了),但跟著曹操日後絕對發達。
如果說曹操的發家史更像是傳統種馬奮鬥文的話,那麼依照主角定理他肯定會活得好好的,並且越活越好。
可誰都不知道,自己家會否成為這隻奮鬥小種馬成長旅途上的炮灰。
炮灰,死得再感人,再有跨時代意義——他還是個被悲劇了的角兒。
常槁是想給他哥找個一路一起結伴的人,好歹都是溫縣出身的老鄉,而張汪和他關係最好,也是在洛陽太學裡混過,做過官的人。
洛陽太學便可以算是漢帝國的國立大學了。
張汪的出身也不差,比起常槁這個尷尬的庶弟,對常林來說的確是個理想的陪伴。要是事成了的話,兩邊都欠了他人情。
現在眼見張汪不同意,好歹買賣不成交情還在,兩人又閒談了些縣裡的雜事,常槁在張氏夫婦的再三挽留下,很按照這時代禮儀的婉拒沒留下吃飯。
也就是這一番談話,張春華漸漸看明白她父親的性格了。
張汪是個穩重的人,他所做的事無論如何都以求得四平八穩為主。像他這樣的人,從不會出了大漏子,如果是在尋常的世道為官,大概是可以穩步地上升的。
但在亂世要做出一番事業的,他卻實在缺少一股衝勁。
也不能怪他,這是每個人的人生觀走向。如梟雄豪傑,的確是有衝勁,幹了一番大事業,比如曹操。但他的勝利中卻無限辛苦,死了兄弟子侄,連大兒子曹昂最後也因他的緣故死去了。
相反張汪穩穩當當的過日子,老婆孩子熱炕頭,在這個亂世卻是絕對的不易。要支撐起這個家,使家人不至餓肚子,有衣有食,雖不至於有什麼功勳,但全家人至少還能團聚。
這裡誰更幸福就見仁見智了。
女子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