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半年。伏姬是奴婢,給她弄半年的產假,實在是有些矯情了,但給她拖兩三個月休整的,春華還是做得到的。藉口要找總是有的,比如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下傢什麼的。
只要人不和她作對,她也不會死摳著不給人福利——這就是她身邊奴婢們都願意聽隨她的原因,只要辦事盡心,不上躥下跳的大家都有舒舒服服的日子過,何樂不為呢?
然而可憐伏姬在月子裡,女兒被領走了,最絕望的是告訴她要被髮賣了。
如果說原先她還能安慰自己,頭胎生女兒也無妨,自己還年輕,生育總是功勞,生女兒還可以免得夫人太介意,往後還可有所圖的話,要被髮賣的訊息真讓她給懵了。
這麼一來,自己先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來傳話的人頗帶了點幸災樂禍的口氣,“夫人讓你好好休養,別亂起什麼心思。”
倒不是刻意來挑撥什麼的,正室立威十餘年,人心所向,這院子裡就都沒個人願意看這個空降的妾鬧騰的。
大家在夫人手下過得挺好的,再來個妾,正室位子要不穩了,大家也沒好日子過。語氣裡當然就不會對著伏姬和善。
妾不是妻,訊息並不靈通,伏姬不知道自己這回是自己好好伺候的那個“老爺”的主意,按著常理,小三受了打擊,總是要記到“大房”的頭上去的。
伏姬就想著是正室給了她小話,還以為自己有翻身機會。
賤籍出身,什麼樣的苦沒吃過,早年為家伎,戲子□間大多是那些放不上臺面的擠兌。好不容易混成了妾,難道就讓自己的苦心白費了嗎?
伏姬一狠心,剛出來月子,四九里的冰天雪地,她竟然就只穿了一件荊麻中衣,蓬頭散發,裸足行到正房廊下哀慼哭號,“夫人救我!”
春華正和女兒說解著家務,聽著聲動,再見著人也被驚住了,“你這是怎麼了?快起來。”
一邊阿督的小臉嚇得蒼白。
伏姬並不起來,年輕少女這樣哀慼戚地跪地而哭,是人都會起同情,“奴是賤籍,在院子裡是汙了人眼,還請夫人您行行好救我,將我打發了。”
春華還沒昏頭,“你先起來。”對身邊的幾個下人說,“還看著做什麼,大冷天的,扶她進屋。”
不由皺眉。
伏姬戰戰兢兢地連道不敢,“我只求夫人將我打發了。”
“有什麼話不能進來說的?”春華更是恨上了。
向來只有正室罰人跪的,沒有妾自個兒虐待自己的,給人看見了可不是給她添同情,給自己添不大度麼。
人家是正室給人穿小鞋,春華沒虐待過人什麼,即便編制上驅逐了人家那都是用文明手段的。她倒好,正室沒給她虐待,自編自導這麼一出,不但是個“小鞋”,還不斷把它收緊了,倒像要逼她承認什麼。
對一邊下去攙伏姬的人更是狠罵,“還不利索點。”
總算是把人弄進了屋,春華慣常這麼辦事,要吵要罵總不能放在屋外。關上門,都自己人的時候,什麼事都好辦。
總要記得事情會產生什麼影響。
讓人給伏姬披了衣,春華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要這樣過來?可是有人短了你東西?”
伏姬答不出,只一個勁兒的哭。
要放人眼裡更似春華在欺負她了,春華索性不與她多說了,“下去吧,你的事我心中有數,別想寫有的沒的,十一娘很好,等開了春,我就給你配份好人家。”
雖然沒能得到留下的承諾,到底能給人做妻,下半輩子也是個著落,做妻比做妾總要體面得多。
有這麼個前程的話在,伏姬也算滿意了,恭恭敬敬地給磕了幾個頭,“這是夫人您的寬仁。”
“也罷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