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瞭解季覺這狗東西,低調慣了,絕少風頭——凡事十成說七成,七成說三成,三成就直接不關我事了。
「你最近身體狀況如何?」季覺忽然換了話題,毫無徵兆的問。
陸鋒的神情微微一怔,炫了炫飽滿的肱二頭肌:「能吃能睡,吃嘛嘛香,睡嘛嘛好,你擔心個什麼?」
「那就好。」
季覺伸手把他脖子後面的頭髮薅起來,檢查著被頭髮蓋住的金屬構造——拇指大小,彷彿已經和血肉生長在一處,毫不起眼。
那是動力裝甲的脊椎介面。
沒什麼問題。
他心裡鬆了口氣。
根據陸鋒自己說,從填線寶寶一路爬到空降營的時候,為了配合特殊的動力裝甲,曾經做過一次改造手術。
就算退役之後拆除了諸多部件,如今他的脊柱和大腦之上依舊存留著介面……
某種意義上來說,陸鋒現在算半個國有資產,必須在軍部圈定的區域內生活,而且每個月都要報備。
而拜那一場手術所賜,他的記憶裡也有諸多模糊,很多關鍵行動的記憶都被封鎖了,想都想不起來。四年的時間裡,有印象的只有兩年半。
不過,季覺悄悄檢查過,那一道有關心樞的封鎖,鎖得其實不算嚴,就好像電子秤上的鉛墜一樣,只起到了一個警告的作用。
可光是這個警告就足夠了。
這玩意兒在的時候沒什麼大礙,拆了之後才真正要命。
如今陸鋒已經退役了,告別前塵,又何必糾纏不清呢?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吧。
自漸漸厚重的雨聲裡,季覺好奇的問:「鋒哥,現在想起過去的事情來,還會覺得遺憾麼?」
「不知道。」
陸鋒想了一下,聳肩:「一時間忽然這麼說,我也想不明白……但想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是吧?真想要關懷一下兄弟的話,別光動嘴皮子,以後多介紹活兒給我啊,季大善人!」
季覺笑起來了,「好的,陸老闆!」
「去你的!」
陸鋒也被逗笑了,一腳蹬過來,沒蹬著。
「大狗,小季,去哪兒了!」
屋裡傳來了陸媽的吶喊,敲著鍋邊,「吃飯!」
「來了來了!!!」
季覺眼睛亮起,搓著小手就回去了。
只留下雨聲之中抽菸的陸鋒。
火光明滅。
無聲的,嘆了口氣……
遺憾?
過去的事情,現在想起來,當然全他媽的都是遺憾啊!
厭惡成為工具,厭惡去殺戮無辜者,厭惡那些毫無未來和正義可言的戰爭。他發自內心的,想要作嘔——本應該是這樣的,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那些都是噩夢。
他這麼告訴自己,不止一次。
可是卻無法回答……
為什麼自己從噩夢裡醒來的時候,會是笑著的呢?
「去你媽的。」
他嘆息著,罵了句髒話。
卻不知道究竟應該罵誰。
「大哥,快點!」
裡面傳來陸鈴催促的聲音:「端菜!」
「好嘞,來了來了,別催!」
陸鋒甩手,將指尖那一點憎憤的火光拋入雨水中去,轉身離去。
狂風呼嘯而過。
電光一閃。
浩蕩的雷聲自雲層中擴散開來,自狂風中,吹往崖城之外。
自轟鳴的潮聲裡,簡陋的公路,一道道耀眼的燈光亮起。
暴雨和泥濘之中,裝甲車隊浩蕩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