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面前搬弄是非,一逕數落他的不是……”她的眼中浮現淚水。“一開始皇上欣賞爹爹的文采,還處處偏護著他,可是日子一長,終究厭煩。爹失寵後,有人趁機編造偽證,說他私通蠻王,居心不良。大理寺不問青紅皂白就判了他的罪,我爹……被極刑處死。”
說到這裡,終於忍耐不住,掩面低聲啜泣。
“關姑娘……”叛國之罪,何等嚴重。雷拓不必再問下去,就知道她至親中必無僥倖免難之人,不由地感到一陣心酸,長嘆了一聲:“姑娘,請多保重身子,節哀順變。”
沒有拉拉雜雜地說一堆無益廢話,可是短短几個字,語氣忱摯,卻是她能感覺得到的。關若月咬了咬嘴唇,抹去淚水,深深地吸了口氣。
感覺心緒平靜了些,她勉強一笑,接著說道:“好在我娘早逝,爹又未曾續絃,膝下無子。總算……總算沒有許多人受到牽連。”
雷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可是,姑娘卻……”
“其實,我也不知自己是幸或不幸。”關若月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原本,我該是被髮配邊疆的。可是辦這事的人也不知是不忍心,還是想要牟利,偷偷拉人頂替,把我賣來這裡。總算我略通琴藝,楊嬤嬤的心腸又不壞,就這麼著,讓我當了三年的清倌。”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至少是很感激她的……”
雷拓望著她秀美的輪廓,那平靜的表情掩不去眼中的憂鬱。他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關姑娘,可曾想過要離開這裡?”
聽他這麼問,關若月纖瘦的身子猛然一震,垂下了頭。在她來得及側頭回避之前,一顆晶瑩的淚珠已經俏無聲息地滾落,打溼了雷拓臉旁的被褥。
然後,才聽見她用很輕很輕,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道:“每一天。”
每一天啊!
雖然楊嬤嬤待她不薄,雖然免受軍役之苦,可是現在這樣的生活,她無法從容面對!無法學會對著貪婪露骨的目光強顏歡笑,無法學會對風騷放浪的言語曲意逢迎……
都說紅香院的清倌花魁自負身價,冷若冰霜。有誰知道,在那無動於衷的外表下,每一天她惶如驚弓之鳥,恨不能插翅而飛啊!
每一天,每一夜……
關若月緊緊閉起了眼睛,卻擋不住氾濫的溼意和心裡的悽然,讓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成串滾落。
“關姑娘……”突然有股衝動想要帶她走,帶她離開這一切。他能看得出,風塵之地的紙醉金迷,正慢慢扼殺眼前這位文秀嬌怯的姑娘。可是話已經到了喉嚨口,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又憑什麼呢?素昧平生,自己是個有一身家仇恩怨糾纏的江湖漢子,家境也並非富裕,要她這麼一個文弱的姑娘跟著自己,過簡陋的生活,擔驚受怕,難道她就會比現在開心嗎?
更何況,他雖無輕薄之心,可是孤男寡女又非親非故,終究惹人非議,毀了她的名節。縱然他願意照顧她一輩子,她好歹也曾是堂堂的尚書之女啊!書香世家的千金小姐,難道會甘心跟著他?
只怕……未必啊!別的不說,她嬌顏如花,他卻貌似惡鬼,已經是雲泥之別!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最後,竟只能滿懷愧疚地低頭,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是對不起,提起了姑娘的傷心事……我一時失言,姑娘莫要見怪。”
關若月這時已經漸漸平靜下來,見他臉上滿是同情和歉意,她微微一笑,擦乾眼淚搖了搖頭。
“別這麼說。其實……其實你肯聽我說這些,我很感激。”悄然低頭,平靜的素顏藏不去眼中的一絲落寞。“這些話,平時我不能對任何人說。”
“關姑娘……”他的心不能剋制地,為她抽痛起來。
關若月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