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拋過去。魚兒在冰上泛著白光,一下滑出去老遠。她抱起剩下的魚,彎腰往回跑。一名敵兵,抱槍梭下雪坡。砰!醫生的槍口,冒出一縷青煙,滾燙的彈殼,蹦進積雪中,嗤然澌滅。敵兵被打得高高跳起,躬身曲腿——像條彎頭撲尾的魚;銅色的排扣,就像一溜閃光的魚鱗。…… 。。
第七節 我這輪子被生活轉動得太快啦
第七節
劈碎的木柴,散發出燒烤的氣味,既辛辣又濃郁。魚湯里加了點蕎麥粉。沒有油脂塗鍋,難免有點腥。“喝吧,這魚湯,能讓傷口癒合的。”娜佳的笑容,透出肉色。桑來摸著毛毯上的一綹亂毛:“為了這魚湯,你差點連命都搭上了。”娜佳耷下眼簾,望著手中的湯碗;眼睛看上去小了一些:“……這破碗……讓讒鬼啃缺了邊啦……我有一肚子話……可每次話到嘴邊,心就要蹦出來啦。”桑來避開娜佳火辣辣的視線:“我看得出來。”娜佳用勺輕輕攪動著湯碗,勺裡的魚油,白得像鮮奶,浮著一嘟嚕瓷白的碎肉:“我覺得……這顆心也在苦水裡晃盪夠啦,不能再無家可歸地滿街轉悠啦!”桑來的臉色,頓時和三角紗布上的血跡一樣紅:“娜佳,就像俗話說的:我這輪子;被生活轉動得太快啦,有點……”“我知道……安娜不在了,你心裡很苦!有些話像石頭一樣揣在懷裡,你就砸下來,好嗎?”桑來扭過頭;望著窗外紛飛的雪籽,沉默不語。娜佳噙著眼淚,幽幽地道:“瞧這些雪線,真象柵欄。”碗裡柔膩多汁的魚眼,滑溜溜地瞪著她。……
娜佳去鎮上到處溜達,經過一家當鋪前面,看見人家有一舊鬧鐘,便死磨硬泡地要交換,她除了交出圍巾手套,還剪下自己的粗辮子,總算換回了大面鍾。她一回屋就將鬧鐘拆卸,弄得發條齒輪滿床亂滾;又拿一空心葫蘆來封了口,在葫蘆屁股上又鑽又鑿——最後她才弄明白了——這事還非得找桑什卡——只好犧牲預備給他的驚喜啦。她嘆著氣向他提前洩了密:她打算給葫蘆安上發條和槳片,在葫蘆頸上繫好長繩和網,上緊發條後放進小冰洞,讓葫蘆在水下貼冰面“駛”到大冰洞——這不等於在大洞口撒網嗎?姑娘興奮得滿面通紅:“等網到了魚,再拉起繩子從冰下拖回來。”桑來望著娜佳笑吟吟的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愛情能讓這丫頭髮瘋。”他即感動又難過地心想;答應幫她安裝上發條,答應用軟木片切削成螺旋槳。“如果戰爭結束……你還活著,你就娶她吧。”這是他第一次讓自己相信:這世上除了安娜,他還會娶另一個女人。
第八節 夜襲的部隊像一片無聲的暗影
第八節
夜襲的部隊,像是一片無聲的暗影,掠過冰封的河面。從拉掉灌木的沖溝裡,從大地的裂隙裡,吐出幾顆“流星”;因軌跡低矮,被大地重新捕獲,咬碎,星光四濺;“噼裡啪啦”——戰鬥連續展開。白軍炮手拆了炮栓,奪路而逃。步兵也逃了。因馬的毛色不賴,皮鞴都鑲了邊,機槍彈藥充足;騎兵最後才跑。
任輔臣立在水窗前,身形閃爍,像是一幅波紋織物。對岸的戰火,在河面映出反光,泥金一般。機槍聲像滾珠,馬槍蹦達的節奏,則像浮上河面的氣泡。堅實的河岸,溶動成一片雲煙。“你聽這機槍聲,是敵人的……還是咱們的?”“這是英國的‘路易斯’,咱們沒有這種機槍。”烏斯欽拔下胳膊上的針頭。“見鬼!還沒幹掉機槍哨嗎?”任輔臣調節著望遠鏡的焦距。醫生收拾著針筒,見烏斯欽要出門,忙道:“政委同志,您要去哪? 這風雪天的,您高燒到四十度!”“我……我有點急事。”
烏斯欽拉開門,臺階上亂瓊堆砌,銀花耀眼。風雪灌進他的大衣裡,讓他的魂都颼颼的了。任輔臣詫異道:“薩沙,你去哪?……偷襲成功,他們會報告的!”……烏斯欽咳嗽著爬上馬背,馬鬃被風吹得倒向一邊。“我要進城一趟。”他嘶啞地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