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奚同雙腳一蹬,便策馬奔遠。
原本以為養的是一隻畫眉,於是寶貝似的將它養在金絲鳥籠中,一日復一日精心呵護,不料竟是走了眼,鳥兒安靜只是在等待日後的翱翔。章珏這才意識到自己養的是一隻雛鷹,翅羽一旦豐滿,就能掙破鳥籠。
作者有話要說:
☆、三
奚同走後,章珏日日立在門前,細細分辨遠處傳來的聲響。偶有馬嘶,他便翹首望去,望見的確往往只是過客。有些不客氣的見章珏不閃不避的攔在路中央,也會氣得大呼“好狗不擋道”,而後擦著章珏的身側,絕塵而去,獨留他一人在馬蹄激起的塵土中掩面咳嗽。
這一日,來客卻沒有絕塵去,四隻細細的馬蹄來來回回蹋了幾步,終於還是停了下來,坐在馬背上的人盯著章珏盯了許久,嘆息一般喚道:“阿珏?”
章珏抬頭望著馬上的人,雙手疊在寬寬的袖中,眯眸定定地瞧了許久方才頷首:“甘兄。”
甘惠仰頭大笑:“阿珏你怎的成了這副模樣,老倌似的,你幼時能張目對日,今日竟連我都瞧不真切了,若教當初燕都裡頭欽慕你風采的小姐們瞧見了,怕是芳心都能碎成渣了。”
章珏也笑:“天下怎會有人再像甘兄這般,知命之年尚如此瀟灑俊朗。”
甘惠下了馬,牽著馬斂了笑:“有,奚仲夜。”
章珏身子不動,牙關卻不自覺咬緊。
甘惠見章珏似有不悅,只得將來意托出:“若不是同兒去燕都找了我,我還不知你這些年竟一直隱在此處。”
聞得“同兒”二字,章珏這才將臉轉向甘惠,嘆了一句:“進來吧,我還留著些許明前新茶,便宜你了。”
待章珏將馬栓好,又領著甘惠進了廳堂,為他看了茶,甘惠才將奚同的近況和盤托出。
“半月前,同兒找到我,與我說他是奚鴻之子,託我助他入仕……”甘惠輕啄一口茶,享受地撥出一口氣,“我自是十分驚詫的,同兒與他父親竟這般不相像。奚鴻當年因我為他謀位一事,不惜與我絕交,可同兒竟主動找上我……不知奚鴻若是知曉了,會是怎樣的反應——阿珏,聽同兒講,你不肯讓他入仕?”
“仕途坎坷多舛,小人奸佞輩出,同兒未嘗體會世間冷暖,在官場之中怕是步步心驚,步步艱難。”
甘惠不以為意擺擺手,道:“你這便是不對的了,你在他這歲數的時候,不是早已出入朝堂?你是太過護著他了。”
章珏不語。
“我瞧同兒雖不曾出過遠門卻也是有些見識的,我考了他一考,他答的是頭頭有道,只是過於拘泥於書冊,還需多多操練,由是我覓了個閒差令他體會一番,若是能做出些成績,晉升是一定的……”
甘惠尚在職位,今日告了假才得以過來與章珏一敘,午膳過後便急著要走。
走時甘惠路過院中的桃樹,回過頭笑侃:“阿珏你還養著桃樹呢,還想在日後賣些銅錢喝酒?”
章珏早已不喝酒,他確實盤算著這能賺些銅錢,但原本是想著給奚同多置幾件衣裳的,現在看來是用不著了。
桃花早已落完,樹上鬱鬱蔥蔥的都是葉,章珏這時才想起,他竟忘記將枝杈剪短了。
但他還是說:“同兒與我講,待果子熟了,他替我挑到集市上去賣。”
甘惠騎上馬,隨意一句:“他應當得不了空了,將近桃熟時候,事情總是很多的——我走了。”
章珏頷首:“珍重。”
甘惠策馬離去,章珏在原處瞧那一條道瞧了許久許久,而後轉身回了只餘他一人的屋子。
自甘惠來過後,章珏便時常他自燕都寄來的書信,書信往往不長,除了簡短的問候便是奚同在燕都的情況。
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