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文豪,卻有錢癖,見錢即喜形於色,錢到手即文思泉湧,但好施而不吝,或散給姻族,或宴會朋友,可以頃刻花光,嗜錢而又能將錢看得很淡,認識貨財的正當用途,不是專為滿足個人的私慾。郭寬的琴棋詩書事實上也很好,但他做生意的本領卻是遠在這些之上,所以錢化來化去還是化之不盡,朋友也當然越來越多。
在眾多朋友中,沈勝衣是他最欣賞的一個,不完全因為沈勝衣的武功,還因為沈勝衣的學養,每一次沈勝衣經過,總要設法將他留上三五天,即使不談武功,也有其他很多的題材。
這一次他沒有,江湖上的朋友既然以他的莊院為集散地,他的訊息當然靈通得很,看見查四,又怎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急切?
所以他立即送沈勝衣離開,還替沈勝衣準備了一匹駿馬。
作客莊中的三十多個英雄豪傑大半亦跟了出來,一個彪形大漢隨即上前,搶著道:“老弟什麼地方用得著我們,儘管吩咐。”
沈勝衣認識這個人叫做方剛,一身橫練功夫,用一柄開山大斧,在江湖上頗有俠名。
“方大哥言重了。”他連忙抱拳,“只是查兄方面,要大家費點心照顧。”
方剛拍著胸膛道:“誰要傷害查捕頭,第一個先得問我。”
其他人轟然齊應,郭寬目光一轉,微笑道:“沈兄還有什麼不放心?”
沈勝衣一聲:“沒有了——”再抱拳,翻身上馬,奔了出去。
郭寬以目相送,笑容遂減,嘟喃道:“好漢子!”
那邊方剛已然大呼道:“我們到查捕頭那兒去,金龍堂那些混蛋若是已來,殺他媽的一個落花流水。”
眾人鬨然齊應,一個突然道:“不是有訊息,查四給金龍堂買通了,所以才放了已拿到手的那個金龍堂主?”
方剛應聲轉身,破口大罵道:“小六你這小子是豬油蒙了心肝,也不想想查捕頭是怎樣一條漢子,又豈是金龍堂的人收買得來。”
郭寬回過頭來笑接道:“那若是事實,金龍堂的人現在又怎會追殺查捕頭,而且沈兄的為人怎樣,大家也應該清楚。”
小六紅了臉,但仍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郭寬道:“不是壞事就成,事情怎樣,相信也很快就有一個明白。”
方剛接道:“小六你若是貪生怕死,儘管開溜,少說廢話!”
小六怒道,“我小六雖然沒有你的名氣大,又豈是貪生畏死之輩,你說話得小心。”
方剛道:“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貪生畏死之輩,你既然不是,只要你開口,我便給你叩頭陪罪又如何。”
小六道:“這還不是廢話,只要查捕頭平安無事,有一個明白,誰去與你計較那許多?”
方剛大笑:“好小子!爽快,我交你這朋友。”
“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小六隨即轉身奔出。
方剛回頭對郭寬說道:“一切有我們,請莊主放心。”亦奔上前去。
其他人快步相隨,爭先恐後,一個個顯然都是真正的英雄好漢。
莊門外只剩下郭寬一人,目光一轉再轉,目送方剛一夥遠去,面上的笑容便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種猶疑不決,矛盾之極的表情。
然後他的眼中、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若是現在有人看見,只怕會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真正的郭寬。
這若是落在沈勝衣眼中,沈勝衣也一定不會走得這樣放心。
好一會郭寬才往內走,眼瞳中的痛苦已凝成尖針般,深藏在深處。
第夜未盡,郭莊到處燈火明亮,如絲的春雨燈光中煙霧般飄飛,郭寬披著煙雨,擁著雙肩,亦煙霧一樣飄進郭莊後院的一片竹林中。
林中小徑上每隔丈許便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