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差些兒縮成一團,不知如何是好。許老四過來與她商量往回走時,她卻又死也不願意走回頭路。三人商量許久,也未有個定論,天色卻漸漸地上了黑影。好不容易有個砍柴的樵夫路過,許老四忙上前打聽附近有無客棧。
樵夫笑道:“咱們這種荒涼的窮地方,哪裡有什麼客棧?”又指著前方不遠處的的一座小小山頭,指點道,“那山頂上有個庵堂,你們倒可去那裡借宿一晚。”
三人爬上樵夫指點的那座小山頭,果然,山頂有一間小小庵堂。山不甚高大,庵堂也年久失修,但山上風景卻不差,且這山與這庵堂都各有一個極美的名字。山叫鳳凰山,庵堂是棲雲庵。棲雲庵內僅有一個年老師父,名曰慧如。慧如見三人前來投宿,竟喜笑顏開,又是煮飯,又是收拾床鋪,想來她獨自一人已在山上過了許久的寂寞清冷日子。
棲雲庵極小,前頭的佛堂供著一尊小小的觀世音,佛堂後是兩間矮小的土屋,連個院牆也沒有。慧如師父住著一間屋子,另一間則堆放一些雜物。
眼下若是讓許老四獨自一人住一間,剩下的一間的床上無論如何也擠不下三個人,寒冬臘月的,也不好打地鋪。最終還是阿寶與慧如師父同住一間,另一間讓桑果與許老四住了。形勢所迫,桑果與許老四也就糊里糊塗、順水推舟地做了夫妻。
棲雲庵破舊,冬日又極清冷,香客寥寥無幾,因此這山上也極為清淨。棲雲庵後有條清清小溪,庵堂的山牆旁則有片竹林,庵堂門前是一片花叢並幾株老桂,桂花樹下有年代久遠、早已磨得光滑的石桌石凳。
阿寶在這山上連住了兩日也不提何時啟程上路,慧如師父也不說叫他們走。
第三日上,桑果便叫許老四下山將馬匹及馬車賣與山民,又動手在棲雲庵不遠處另搭了一間大些的茅草屋。及至茅草屋搭好,她便與許老四從那間小屋子裡搬了出去,阿寶則與慧如師父各人一間住著。
阿寶忽然一日想起那日的匪盜作亂一事,便問起慧如師父,慧如師父疑惑道:“我也不常下山,倒不甚清楚……前兩年戰亂時倒是亂過一陣子,不過這兩年倒沒聽人說起過。”又失笑道,“咱們這一帶窮得很,這庵子更是一窮二白,只怕請賊人來,人家也不見得願意光顧。”
阿寶也就放了心住下了。
慧如師父已老得記不起自己的年歲,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常常糊里糊塗,但對阿寶卻是疼愛得很,從香客那裡得來的吃食等全都省給阿寶;她年紀大了,下山一趟不易,但每趟下山時,都要買些女孩兒愛吃的零嘴揣在懷裡帶回來給阿寶。
阿寶要剃度出家,做慧如師父的徒弟。慧如師父笑道:“你這一頭好頭髮剪了多可惜?再者眼下是寒冬臘日,冷得很,過些日子再說罷。”一天天的,便拖了下去。日子久了,兩人越來越像一對年歲相差許多的母女。
桑果在第二年的年頭與年尾各生了一個兒子。許老四在庵堂四周開闢了零零星星的幾塊地出來,種些四季菜蔬,吃不完的,便下山跟山民換些糧食粗布等,加之偶有香客贈些香油香火錢,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慧如師父幾年間生了幾場病,都是許老四下山請醫抓藥,幾次下來,也花了些銀子,但他卻並沒有絲毫愁苦心疼的樣子,阿寶便疑心是他從周府出來時拿了錦延給的銀子,心中煩惱,卻又不好意思問。
山中不知歲月長。阿寶每日裡發發呆,幫著桑果帶帶孩子,縫縫衣裳,整飭整飭小菜園,聽慧如師父說說話,如此春去秋來,自在花開花又落,轉眼四年已經過去。
慧如師父死於第四年的冬日,頭一晚她還與阿寶有說有笑,天亮時,卻遲遲未見起身。阿寶去看時,她躺在床上,面目如常,只是沒了呼吸。
桑果怕阿寶傷心,卻又說不出“慧如師父坐化昇天,已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