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府門口, 忽地身後現出一人,戴了面具,做侍衛狀,並不言語。
幼清問:「王爺讓你來的?」
侍衛點頭。
幼清道:「不必跟隨,留府裡待命即可。」
侍衛搖頭。
幼清瞧了他好一會,不再阻止,並將手裡的面具和錢袋悉數遞過去讓人幫拿著。
一條路直通昭陽街,她卻繞了幾圈,夕陽晃成星夜,長巷的第一盞燭燈點起時,一長一短的瘦長身影終是停下。她轉過身,錦鞋往前挪了一寸,幾近挨著他的衣角,她望著他面具下深邃的一雙黑眸,笑道:「守到這裡便行,真難為你了,錢家小姐就在前方等著我。」
侍衛沒說話,看樣子不太樂意離去。
幼清彎起眼睛,輕語:「快走吧。」
侍衛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俊朗清逸的臉,「我能守你一輩子,這點路算什麼。」
他聚精會神地瞧著她,大概是希望她不要趕走他,情話說多了,沒有想過任何回應,此刻她卻不躲也不閃,溫柔地從他手裡接過面具,踮著腳重新替他戴上。
「我知道,所以也就不用在乎這點路,往後日子還長著。」
德昭聽見自己的胸膛鼓鼓作響,所有的風都聚集在耳邊,月光已將他的心浸泡。
幼清轉身要走,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想要問些什麼,張嘴欲說,卻發現嗓子眼似被蜜堵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幼清輕輕地笑,推他離去,「等我回府,不許再跟。」
德昭懵懵懂懂地往回走,「那你早點回來。」
不知是走過了幾條巷子過了幾條街,將來時的路都淌過一遍,酥軟的心猛地有了反應,德昭往回望,望不見人。
老天爺捧了一鞠星光,扎進他的眼裡,此時驀地炸開。
德昭欣喜地想,此時便是讓他立馬死了,也樂意。
街上人聲鼎沸。
幼清見著錢香,與她歡喜相談,兩人一邊說笑,一邊賞夜燈,興致高漲。
幼清挽住錢香的手:「滿城的人,也就你一個不避諱的。」
錢香微翹下巴,「有什麼好避諱的,難不成我與你個睿親王府的人說句話玩個街,皇上便要取我性命?你也太小瞧我了。」
幼清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錢香拍拍她的手背,調皮笑道:「我知道的,咱們兩個還需說那些個見外的話嗎?你只管放心。」
兩人往前走,燈火闌珊,流光四溢,人群熙熙攘攘。
幼清隱約望見個熟悉的身影,俏皮嬌小,半戴著個麒麟面具,一身圓領緞袍,雖是男子裝扮,實則為女子。此時耍戲法的自東而來,佔了一截街道,那個小女子也湊上前來,言笑晏晏,喊了句:「幼清姐姐。」
幼清一瞥,是福寶。
她同以前不一樣了,眉眼間滿是嬌媚,清秀模樣,卻透著風情萬種。
來不及搭話,福寶已經重新戴上面具,作態假裝不認識彼此。
幼清下意識往前,來不及搭話,不知何時躥出一個男子,抓住福寶的手臂,似乎在說些什麼。
不一會,又來個男子,情緒激動,拖住福寶就要走。
眾人被耍戲法的迷了眼,竟無人在意邊角這一齣好戲。
幼清猶豫著,是否要上前替福寶解圍,情況未明,她一個外人不好做什麼。
更何況,如今的福寶,是郡王的房裡人。
幾秒的功夫,濺起的浪花愈翻愈來大,兩個男子竟動起了手。
這一動手不要緊,要緊的是兩人面具皆褪,露出明晃晃的兩張臉。
一張,是郡王毓明的臉。
一張,是當今太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