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精神到精神的洗禮,終於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陪我一起玩遍大江南北,把我之前宅在宮中的那十年的娛樂好好補回來。
日子過得倒也快,先是從蘇州北上,至天津之後一路南下,過太原,走陝西,賞洛陽牡丹,識金陵舊址,又不慌不忙地逛到了揚州。日落月升,冬去春來,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康熙五十六年了,彈指雲煙,奈何浮雲。
“誒,話說妹妹,你年紀也不小了,要不二哥就為你做一把主,改嫁得了。”德歆開始搬出那套欠扁語錄100句,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用手中摺扇抵著下巴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多謝二哥費心了,”我向德歆拋了個大大的白眼,一句話便堵上了他的嘴:“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二哥,你還是把自己的私人問題解決了再說吧。”
這句話簡直就是我的殺手鐧,但凡丟擲,對德歆小盆友的威力絲毫不弱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德歆沒趣地撇了撇嘴,衝我揚了揚手中的信,大搖其頭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年遲歌生了孩子你不高興我還可以理解。現在她的孩子夭折了,你怎麼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要換了是我,馬上就買上三桶煙花來放。”
我冷哼一聲:“反正她以後又不是不會再生了,說不定還能更惹雍親王垂憐呢。”又想起以前那些線人報來兩人如何卿卿我我的狀況,心中更是不爽至極。
偏偏越是不爽,卻越要發掘八卦,我就在這種惡性迴圈裡咬牙切齒地將一張張小報告全部小心地放在一起,心道若是有一天俺胡漢三翻身做主了,這些大賬小賬通通得連本帶利地討回來。一來二去,竟然養成了這種惡趣味。
德歆聽我這麼一說,臉上立馬笑成了一朵菊花,啊,不對,笑成了一朵花。他咂咂嘴,奇道:“咦,我們明明離山西有這麼遠距離了啊,為什麼還有這麼重的醋味?”
我腳一抬便踹了過去,德歆早有防備,立馬靈活地跳開,再看我時,已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未名,不是我這個做二哥的說你。你明明知道當初他是怕有人對你不利才出此下策趕你出門,為何這些年始終不願去跟他說明當初你貿然離開的初衷。反倒是各府中眼線安排的一個比一個機靈,蛛絲馬跡報的一封閉一封勤快?”
我撅起了嘴巴,沒好氣道:“誰說我佈置眼線是為了他?我這是為了保持與時代同步,隨時掌握第一手資料!二哥你好歹也是個生意人,知道這年頭什麼最值錢麼?——資訊!再說……他都沒有來找過我,憑什麼要我先去找他?難道我去找他看他和年遲歌卿卿我我郎情妾意麼?”說著說著,聲音便不覺低了下去。
德歆似乎一眼便看穿了我這隻外強中乾的紙老虎,抽了抽嘴角笑道:“好吧,暫且不說年遲歌,你總不能讓甄兒一直缺少父愛吧?這樣對小孩子的成長可是大大的不利哦~”
我情不自禁地抬頭看了一眼亮著溫暖的淡黃色燈光的二層。甄兒白天想必是玩得太累了,這會兒應該是在乳孃懷中睡的正香吧。五六歲的孩子,正是貪玩的年紀。想到她肉乎乎的臉蛋和睡著時嘴角邊常掛著的淡淡的微笑,我的心頭掠過一抹說不上來的甜蜜,又夾雜著些許的酸楚。
“我欠她的。”我垂了頭,盯著水面上那一輪搖晃的彎月,低聲道:“再說皇上那邊的意思也是先讓她在我身邊,以後等長大了些再做打算。畢竟現在朝中內外都不太平。再說了,就算回去了又怎樣?面對的還不是和親的命運?我倒寧願她像現在一樣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輩子開開心心簡簡單單。”
知道再說亦是無用,德歆嘆了口氣,一把甩開了摺扇,擺了一個極酷的造型,對著月亮不住的嘆氣。我見慣了他平日脫線的模樣,倒也不以為意,自己一掀珠簾便彎腰進了舫中,留他一個人在甲板上曬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