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千千把她摟入懷裡,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事實上,她這幾天心情也很差,修習燕飛傳的築基功法,竟沒法集中精神。原因很簡單,因對慕容垂的恐懼不住加深。
戰場上的慕容垂太可怕了。
柔聲道:“詩詩掛念高公子,對嗎?”
小詩搖頭悽然道:“我不知道。”
紀千千苦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看上他的。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像高公子那種不愛守規矩的人嗎?”
在她懷裡的小詩以低微的聲音道:“我沒有看上他。”
紀千千憐惜的道:“不要騙自己哩!你不是對他有好感,怎會夢到他?那表示你心中在想他,關心他的安危。”
小詩悽然道:“我不知道。”
紀千千心中一陣酸楚,忽然間,她感到燕飛離她很遠很遠。在邊荒集發生的一切,便像前世輪迴的事,彷似一個被遺忘了的夢。
而眼前的現實卻是冷酷無情的,慕容垂仍掌握一切,包括她主婢的命運。她明白,自己和小詩之所以陷於情緒的低谷,全因為認識到慕容垂令人生懼的戰爭手段。她們現在最渴望是能結合拓跋圭和荒人的力量,把她們從慕容垂的魔掌解救出來,回覆她們的自由。
對她來說,不論慕容垂如何善待她、討好她,可這並不是她渴望的。除了燕郎外,任何人她都不要。
她渴望的是荒人不受約束的生活,渴望的是自由自在地享受生命,愛自己想愛的人,其它一切都不重要。可是慕容垂卻剝奪了她最嚮往的自由,更令脆弱的小詩受盡精神的折磨,只此一項,慕容垂已是罪無可恕。
慕容垂向她展示戰場上的威風,卻令她更痛恨他。
因為他愈有威勢,她們主婢重獲自由的機會愈渺茫。
當渴望變成失望,失望變成絕望,她也變得提不起勁兒去為將來奮鬥。
※ ※ ※
當孤島中部多處地方冒起火焰,濃煙擴散時,劉裕回到正焦急等待他的朔千黛身旁。
劉裕朝泊在沙石灘碼頭處的戰艦瞧去,欣然道:“我成功了,沒有人敢走下船來。”
朔千黛嘆道:“這場火恐怕三天三夜也燒不完,到燒光了島上的樹木,我們只好投海。”
火勢正緩緩擴充套件,濃煙卻迅速蔓延,開始波及沙石灘。
劉裕胸有成竹的道:“有甚麼好擔心的?這是最觸目的烽火訊號,我的朋友看見了,會派船來接載我們,保證不損姑娘你半根毫毛。”
朔千黛不解道:“我真不明白你,避得過今夜避不過明天,如果朝廷一意置你於死地,你終難逃毒手,倒不如隨我回大草原算了。”
劉裕笑道:“情況的微妙處,實難向你盡述,只要今回司馬道子派來殺我的人無功而返,我便算過關。明天的事,明天再看如何應付。我現在的處境,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只要尚未被逐出寺門,便可以繼續敲鐘。”
朔千黛嬌呼道:“走哩!”
此時濃煙己覆蓋整個沙石灘,建康水師船逃難似的衝出濃煙的圍困,依原路駛離海灣。
劉裕看著戰船經過下方的海面,道:“留下來也沒有意思。”
朔千黛皺眉道:“如果他們守在附近水域又如何呢?”
劉裕冷笑道:“他們留下來可以有甚麼作為?難道截擊來接載我們的船嗎?司馬道子是不敢公然殺我的,在此他要依賴北府兵對付孫恩的時刻,他只能以行刺的手段對付我。如果我沒有猜錯,司馬道子該下有嚴令,殺我一事必須秘密進行。”
朔千黛道:“好吧!算你全猜對了,離開這裡後,你返回鹽城去,不是亦難避刺殺嗎?”
劉裕輕鬆的道:“誰說我要回鹽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