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費爾法克斯太太的叮囑,初時還很拘謹,但畢竟還是小孩子,見艾亞與半年前並無區別,既沒變漂亮,態度也一樣和藹可親,磕磕絆絆地說了會話,一個小時後就又回到了一年前的狀態,興奮地圍著艾亞不停地問這問那,無辜的表情配合勁爆的問題,時常讓艾亞尷尬地答不上來的同時還得保持哭笑不得的矜持。
“愛小姐,你回來了,我是不是以後就可以不用再去上學了?”阿黛拉對於難得的休假表現出強烈的喜好。
“不行。”艾亞毫不猶豫地拒絕,教育孩子本來就是為了生計的無奈之舉,現在有了選擇權,艾亞絕對沒有那麼強大的愛心去做這一項費時費心也不討好的工作。艾亞歪著頭,看著阿黛拉:“怎麼,阿黛拉難道不喜歡你的同學們?她們欺負你了?”
阿黛拉猶豫了一會兒,低著頭,嘟著嘴:“也不算啦。只是學校規矩太多,很煩的。我還是喜歡愛小姐教我。”
有阿黛拉陪著散步,今天羅切斯特就安生地坐在辦公室裡,有太多的事要做,畢竟蜜月是要空出來的。
“倫敦來的信,主人。”安迪大冬天的頭上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明顯是跑著來的。
羅切斯特一挑眉,停下筆,把信接過來,揮了揮手,讓安迪下去,聽見關門的聲音才面無表情地開啟信,看了起來。
第一張就是一張素描,一個富態的中年男人的素描。羅切斯特愣了一下,端詳了一番,撇下素描,開始看信。倫敦的人查得很詳細,這個男人就是與艾亞通訊的《XX日報》的編輯弗恩?亞歷山大,四十七歲,已婚。
看到已婚這個詞,羅切斯特的微微地鬆了口氣,之前無謂的猜測徹底丟到一邊,眉眼也柔和了起來。態度從嚴肅變得有點點漫不經心起來。往下看。看到工作業績一項時,羅切斯特猛地坐直了身體。
——胡達尼特?奎因?!這個名字……
羅切斯特愣了一下,拿出隨身的鑰匙,開啟書桌最靠近自己的右邊的抽屜,抽屜裡最顯眼的位置就是那本艾亞借給他看,他卻一直沒有還的《波普先生的神秘遭遇》。果然,書的右下角用花體清清楚楚地寫著作者:胡達尼特?奎因!一字不差,就是他!
羅切斯特對著書和信沉默了好一會兒,心思翻轉不停。難道艾亞是因為太過於喜歡這個胡達尼特?奎因,所以才與編輯通訊?這個說法,怎麼想都覺得說不通。且不說,艾亞的個性絕不是那種熱情到莽撞的人。就算艾亞莽撞地以熱心讀者的身份寫信去編輯部,那也完全沒有道理這位做了十幾年的老編輯會為一個熱心讀者而保持長期的通訊過程,而且,頻率還不低。最可疑的是,據安迪來報,乾草村郵局的職員說,一年前,J。E。的來自倫敦的信件往往伴有匯款。艾亞的性格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白拿人錢財的。關於這一點,羅切斯特一點懷疑都沒有。
羅切斯特瞪著窗外美麗明淨的荊棘園,良久不能出聲。編輯,信,錢,還有艾亞第一次辭職時的態度……一切的一切,描述出一個真相,縱使再不敢相信,也只有一個可能——艾亞就是這位文壇新秀,以寫黑暗現實殘酷人性著稱的犯罪小說作者:胡達尼特?奎因!
在腦中努力地把看起來蒼白瘦弱的艾亞與黑暗冷酷的胡達尼特?奎因聯絡起來,卻完全無法融合。這、這、這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啊!胡達尼特?奎因對人性之惡的瞭解,對社會之惡的瞭解,根本不可能是一個沒有經歷過社會的十九二十歲的少女能做到的。更何況,關於各式死亡特徵所代表的意義,這方面的精通,據拉布羅塞醫生說,恐怕他都不如這位胡達尼特?奎因知道得詳細。這樣的胡達尼特?奎因,又怎麼可能是經歷單純到一眼就能看穿的艾亞呢?!
有太多的疑點表明著這個猜測的不可能,可是也有太多的疑點支援著這個猜測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