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換衣服真累,他的身子真沉。
常公公收拾了東西出去,他才睜開眼。
我笑:“色字頭上一把刀。”
他竟答:“朕有金絲軟甲。”
敗給他了,穿上衣服下了床,他又言:“床上多暖和。”
謝謝,還是地上踏實。
他也不說話,不多久,竟真的睡著了。
我坐了會兒,起身出去。隋太醫警覺地起了身,我朝他示意沒事,他緊張的神情才緩下去。
“隋大人對皇上真真上心。”我坐了下來,也示意他坐。
他笑了笑:“臣食皇糧,自然是要為皇上辦事的。”
食皇糧,說得真好。
可,那麼多食皇糧的人,心裡頭打的什麼主意,那都是司馬昭之心呢!
“那次皇上去渝州,倒是不見隋大人隨行。”我回想了多次,似乎都沒有想起隋太醫的身影。
他卻道:“臣也去了,只是皇上開恩,讓臣回了趟家。”
我倒是訝然了:“隋大人是渝州人士?”
他點了頭。
不可思議地嘆道:“本宮聽聞隋大人的口音,還以為大人是京城人士。”他的口音,絲毫聽不出來。
常公公上來倒了茶,輕言道:“隋大人進京十六年了,也難怪娘娘聽不出。”
十六年,那是夠久的。真難得,他還是看著元承灝長大的。
……
晚膳的時候,元承灝未醒,也沒人進去叫他,我吃了些,也讓宮人們都吃了。
阿蠻過來幫我換花,她的動作很輕很輕,生怕弄疼了我。我朝她笑笑,她只道:“娘娘日後可不能這樣。”
聽話地點了頭。
她又道:“少爺什麼都教了奴婢,奴婢唯獨不會上藥,娘娘若是有不舒服的,可得告訴奴婢知道。”
我怔了下,想起安歧陽是從來不用藥的,不免又是一陣心酸。
大約又過半個時辰,芷楹郡主來了。
我知道她會來的,不管多晚,都會來的。
她的臉色依舊不好,倒是真的脫下了那身孝服。見了我,吃驚地開口:“娘娘怎麼了?”
抬手,輕觸了觸額角,我搖頭:“不慎磕破了。”引了她入內,他還睡著,此刻瞧去,臉色倒是紅潤了些,和白日裡比起來,著實好了很多。
芷楹郡主長長地鬆了口氣。
“郡主不必自責,皇上並沒有怪你。”我安慰著她。
她紅了眼睛:“此事我誰都不敢說,連王兄亦是。著實是我魯莽了,怎的就不能好好問問?幸好是沒有釀成大錯,否則我就是死了,也沒臉見歧陽。”
她心裡當他是兄長,是皇上,又如何真的會殺了他?
拉了她坐下,小聲道:“聽聞明兒王爺回瓊郡去了,小王爺也跟著走了。”
她是知道我什麼意思的,點了頭,只道:“此事娘娘也不必再勸了,我想好了,我不走。歧陽的心思我明白,可我舍不下他。總覺得出了京,哪裡都沒有他的影子,我會難過。”
握緊了她的手,她說的,我如何不懂?只哽咽地開口:“他若是泉一有知,豈不越發自責?”他活著,處處為別人考慮,若是知道芷楹郡主為了他這般對待自己,定不會安心的。
她勉強笑道:“我了惝說一輩子如此。”
不是一輩子,那麼是多久呢?
此話,我不會問,亦是知道她不會答。
二人都不說話了,沉默了會兒,才聽芷楹郡主又道:“宮裡賢妃和馮婕妤都有了身孕了,娘娘自己要把握好機會。”
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想過。
此刻她提了,我倒不知該如何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