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
梅堯臣見過擰巴的,可是沒有見過這麼擰巴的。
他恨不得把範鎮的腦袋掀開了,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餓死,老百姓會甘心餓死嗎?他們沒路可走,就會揭竿而起,整個河北,乃至大宋就會亂套,你到底想過沒有?”
範鎮輕蔑哼了一聲,“亂民造反,朝廷自有人馬平叛,用不著你操心。”
“亂民?範大人,你睜開眼睛看看,他們是亂民嗎?”梅堯臣怒斥道:“他們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只要一點活路,他們就不會造反。眼下許多百姓一天只能得三兩糧食啊,不過是一大碗稀粥而已,有人捕魚,有人打獵,有人挖野菜,草根,為的不過是填肚子而已!只要還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們就不會造反。可是你要真逼反了百萬黎民,到時候遼國鐵騎南下,黃河天險又沒了,汴京城能守得住嗎?我的範大人啊,你想成為千古的罪人嗎?”
梅堯臣幾乎哭出來,這幾句話都是從心肝肺裡頭掏出來的,字字帶著血,他是在替大宋的黎民百姓在哀求範鎮!
倒是範大人,沉吟一會兒,笑得更加輕蔑。
“宛陵先生,你們的狐狸尾巴終於藏不住了。”範鎮冷笑道:“有了饑民,朝廷自會賑災,大宋富有四海,難道連一點糧食都拿不出來?我不信,是因為朝廷有了奸佞,想要藉機大發利市,塗炭生靈。身為朝廷臣子,就該上表彈劾,請求陛下賑災,這才是正途。你們放著陽關大道不走,非弄什麼走私,已經誤入歧途,治國救民,豈能靠著取巧投機?簡直不知所謂!”
範鎮深吸口氣,“宛陵先生,本官曾經敬佩你的為人,只是想不到,你竟然也會參與這種事情。你方才說亂民造反,遼國鐵騎南下,汴京不保。我看這是你的心裡話,只不過是你們勾結遼人,煽動亂民造反,想要圖謀大宋江山!你,還有你背後的人,都是亂臣賊子,心懷叵測,我範鎮頂天立地,秉承聖賢教訓,一定要替大宋鋤奸!”
“來人!”
範鎮大聲嘶吼著,手下士兵急忙跑進來。
“傳我的命令,立刻兵發土塔村。”
“遵命!”
士兵下去傳令,梅堯臣臉色鐵青,和這種食古不化的榆木疙瘩已經沒有話說了,救災防止民變,本就是一體的,這位愣是給分開了,朝廷窮了,拿不出糧,**佞有什麼關係?即便是有,剷除了奸佞,也不能立刻就有糧食,糧是種出來的,那要時間!可老百姓的肚子一天沒有糧食都不行,這麼點簡單的道理,怎麼就說不清楚!
看範鎮那個自負的德行,梅堯臣知道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能惡狠狠咬了咬牙,轉身踉蹌著要離開。
“站住!”範鎮卻不肯罷休了。
梅堯臣輕笑道:“怎麼,你要為國鋤奸嗎?”
範鎮毫不在乎,“只要查清楚罪證,要殺奸賊的不止我一個人!”
“那我恭候了!”
梅堯臣還要離開,範鎮一擺手,兩邊的人衝上來,“宛陵先生,對不住了,本官擔心你會通風報信,先在本官這裡小坐,等本官查清楚了,自會秉公辦理。”
也不等梅堯臣說話,直接被拖了下去。
範鎮臉色陰沉,三角眼不停轉動,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覺得自己抓到了謀逆大案,大宋的江山社稷都在他的身上了。
只要辦成了,他就能名流千古,青史彪炳。
有人當官為了錢,範鎮覺得那樣太無恥了,當官就要史冊留名,為後人所敬仰,那才是真正的不朽!
這位範大人絲毫沒有貪名和貪財都是一丘之貉的覺悟,他覺得自己是白的,別人都是黑的,這種人在心理學上叫做偏執狂。
可偏偏儒家教化之下,這種偏執狂越來越多,張載和二程兄弟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