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志隆哈哈一笑:「沒什麼見不見諒的,呂某殺倭寇是職命,你殺我逃跑的弟兄也是職命,既然吃了軍糧,戰死沙場也是應得的下場。」
遠方,一抹艷麗的殘陽緩緩下沉,夕陽下的海灘染上了一層金黃。
海浪一波接一波,一條條銀白色的浪線由遠而近,前赴後繼在沙灘邊沿沖刷,消失……
兩人靜立於海邊,各自想著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秦堪雙目一凝,遠處的海面上出現十幾個小黑點,慢慢地,小黑點近了,竟是十餘艘掛著黑帆的帆船。
「呂千戶,那裡是我們的斥候船回來了麼?」秦堪指著遠處道。
呂志隆凝目仔細看了半晌,忽然兩眼圓睜,大聲道:「黑帆,船體平頭方正,不是斥候船,是倭寇!」
秦堪的心徒然一沉,臉上一片可怕的慘白。
倭寇……真的來了!
呂志隆再看了幾眼,確定是倭寇後,扭頭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喝:「倭寇來犯!倭寇來犯!所有人整隊,結陣,迎敵!」
後方駐地的官兵一陣喧譁。
秦堪的身軀抖索了許久,終於狠狠一咬牙,緊緊握住了腰側的刀柄,鼓足了勇氣瞋目大喝:「錦衣衛督戰,戰陣兩側壓陣,怯戰避敵脫逃者,斬!」
第56章 崇明抗倭(中)
咚咚咚的戰鼓擂響,海灘邊數十丈方圓的空地上,衛所官兵集結的場面非常混亂,大明制式兵器雜多,刀槍鏜箭不一而足,倭寇的海船來得很快,離岸邊不足一里,而岸邊的衛所官兵們仍在匆忙整隊,只聽得一片喧囂的罵聲吼聲和哭聲,兵器忙亂地互相磕碰,亂成了一鍋粥。
紹興衛的其他三個千戶官兵分別駐守崇明島的南北兩端,一時半會兒估計趕不及增援了,指揮使張奎也領著諸官員趕赴南端,這裡只留下了呂志隆的一個千戶和秦堪的百戶督戰隊。
呂志隆渾身披掛,手執一把二十餘斤的環式大砍刀,罵罵咧咧的在隊伍中穿行,不時踢屬下官兵們幾腳。
秦堪命丁順和李二率弟兄們左臂綁上紅巾,執刀分列官兵陣型兩側邊沿,大明立國以來,大小戰陣的督戰隊都是這般壓陣,穩住隊伍陣型不亂的同時,也能給作戰的官兵們一種心理上的威懾,讓他們不敢輕易當逃兵。
混亂嘈雜中,一股無形的殺氣凝結於眾人的心頭,沉甸甸的壓在胸口,鹹澀的空氣彷彿飄散著幾絲腐爛的血腥氣息,令人無端地有種嘔吐的衝動。
這就是戰爭,它像一隻毀滅一切生靈和希望的巨獸,人類在它面前只能顫慄發抖。
當倭寇的十餘艘海船離岸邊只有二十丈時,終於,衛所官兵隊伍裡有人受不了這巨大的恐怖的壓力,忽然扔掉手裡的兵器,發了瘋似的跑出了隊伍,一邊跑一邊大哭。原本勉強成型的隊伍頓時一陣驚惶混亂。
秦堪咬牙大喝:「砍了!」
丁順二話不說,手起刀落,那名逃跑的軍士一聲慘叫,被丁順一刀劈死,屍體猶在沙灘上抽搐不已。
整隊的呂千戶扭頭看了秦堪一眼,痛惜和感激的複雜目光,令秦堪心頭一顫,扭頭望向別處,牙齒卻死死咬住了下唇。
這是戰爭,軍心一亂所有人都得死,向自己人下殺手是為了保住更多自己人的性命!
秦堪不停在心中說服自己,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殺人,而且還是自己親自下的命令。
胸腔裡堵著一口逆氣,他很想吐,卻死死咬牙忍著。
「怯戰脫逃者,斬!」秦堪彷彿給自己壯膽似的,再次瞋目大喝。
「斬!」錦衣衛督戰隊齊聲大吼。
這一聲吼終於壓住了陣型的混亂騷動,官兵隊伍漸漸安靜下來。
呂志隆也放聲吼道:「弓箭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