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趕緊拉著他,“你知道甚麼?還去惹事!要被老爺看見,莫說小姐,你也要給打個半死,快走,快走!”說著連拉帶趕把他打發走。
方念文氣的緊,一想到張旻受的苦,又是百手揪心,尋思晚上偷偷翻進縣衙,看望張旻,若是遇到張麒,也一併辨說個明白。
又想,這縣衙不比尋常百姓家,若是張麒蠻橫加罪下來,自己倒無所謂,苦得家裡人要跟著遭難。
思來想去,心裡頭愈發難受了。
便如無頭蠅子般在街巷晃盪,午飯也忘了回去吃。
待到日頭把影子拉得有半人長,才覺起肚餓,便抬頭找回家的路。
聽得一女聲高喊:“方公子,方公子!”
方念文回頭一看,又是葉子!
這一見如見著親人般,心裡暖了許多,緊接著一凜,疾問道:“你家小姐出甚麼事了?!!”
葉子上氣不接下氣,遞過一信封,道:“我可找著你了,小姐讓我定要給你!可累死我了。”
方念文啟開,內有張紙條寫道,今夜子時,故地俟君。
他見寫得唐突,要細問,卻見葉子已沒了身影。
待到三更過,方念文悄摸出門,躲過若干更夫,便奔到山林。
見林中立一黑衣人,正是張旻。
他激動道:“張旻,你可無恙?怎麼這麼晚喚我出來,山中寒凍,你身子未愈怎麼吃得消?快快回去罷,有甚麼事明日再說。若是……你明日出不來,呆家裡休養也好,時日長了,你父親總會消氣,到時好言解勸一番。其實,也怨不得他,我家世清寒,確是不及你家顯貴。不過,你記得我說的話麼,我會用功,來日考取功名,才好與你般配。”
張旻也不插話,待到他說完冷道:“你剛才喚我甚麼?”
方念文呆一下,囁道:“璿兒。”
張旻道:“為甚這般小聲,怕別人聽到不成?”
方念文不知如何應答。
張旻依舊冷道:“不敢說麼?若是嫌了我,倒也來得及。”
方念文急道:“哪裡!只是忘了罷。”
張旻道:“你這般善忘,也保不準甚麼時候便忘了我!”
方念文囔道:“不會,不會!便是我人頭落地,心也還記得你!”
張旻聽得笑了,道:“你原來也這般油嘴,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可信的。”
方念文見她笑了,心才放下來,道:“沒有,我說的是實話。知道麼,往常若是十天半月見不到你,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夜裡起來心便是痛的。可見它是記得你的,便是夜裡我睡著了它也還記得你……璿兒,我們下山罷,天冷得厲害。”
張旻道:“下山?我們去哪?”
“回家去啊。”
張旻痴道:“回家?今日我出來,便再也回不去了。”
方念文驚。
張旻定睛看著他,說道:“若是回去了,便要去那深宮大院做一輩子宮女,再也出不來了,便是行屍走肉,生不如死。念文,你會讓我去麼?”
方念文目瞪口呆,半晌才頓道:“你是說——燕王選妃女,你爹也要讓你去麼——”說這才想起那天的奇怪話語,頓悟已晚。
張旻道:“我爹鬼迷心竅!說甚麼——哼!不說了。方念文,陪我一齊走吧,去哪都行,南疆北域,只要他們找不到我們。”
方念文道:“我——我還沒收拾行李啊。”
張旻道:“那你便去收拾罷。”
方念文道:“倒……倒也沒什麼收拾的……璿兒,你爹雖執迷,畢竟有養育之恩,我們做兒女的,如此棄他而去,卻也不該。子曰,父母在不遠游,遊必有方。你同你爹好生講講,你是他的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