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駛進了洞庭湖的深處。此時再往四外看去,那煙水茫茫,無依無靠,來時的南岸早已不見,北邊的山嶼依舊隱約,身邊只有縱橫無跡的湖風往來回蕩,剛才強烈的陽光彷彿被浩瀚的湖波分散了光亮,變得蒼蒼白白——直到這時,那自覺初次登舟的少女才真正知道,什麼叫渤蕩千里的雲夢洞庭。
載著幾人的舟船又行得一時,眼見那水天一色,橫無際涯,清人心思,一直端坐在船艙中的道人便也忍不住,一時站起身,撣撣身上道袍,一躍便到了甲板船頭。立在船頭,迎著湖風,無咎一振衣袖,眼觀著面前浩大的天地乾坤,取下背後寶劍,連劍帶鞘在船欄上擊節,悠然吟唱:
“浩浩天水西來,水面雲山,湖上樓臺。
雲水相對,樓臺相連,天與安排。
詩句成雲山動色,酒杯傾天地忘懷。
噫!
把那醉眼睜開,遙望蓬萊,
一半兒雲遮,一半兒煙霾……”
聲色蒼然地唱到最後,餘音嫋嫋中無咎的神色如醉如迷。他眯著眼睛朝東方眺望,彷彿真地在看那仙島蓬萊。如此癲狂痴迷的模樣,卻有卓出塵的神采,船上其他人見了,也受了感染,只覺得心神魂靈兒忽然飄蕩到茫茫無際的風波天水間,不知今夕何夕,此年何年。
就在張牧雲等人這樣沉醉於道人出塵歌聲時,卻又是那船尾掌舵的船家,忽然驚叫一聲,打破沉寂:
“看!那是什麼?”
………【第十七章 瑤情玉色,豔甲芳兵】………
“難道又見破漁網?”
聽得船伕又大呼小叫,張牧雲正要開口笑他,偶然轉臉一望,卻是大吃一驚!
原來就在西北湖面上,剛才那水面還渺渺茫茫不見船隻,卻不知何時竟有一艘風帆鼓鼓的大船朝這邊行來。而湖面行船也不稀奇,奇就奇在那艘大船通體漆黑,高高吊起的船帆隱在水天交接處淡白的煙雲中,看起來也是塵灰之色。按張牧雲經驗,那鼓滿風帆的大船應該行得不慢,但可能因為這時離得還遠,那黑色大船在他看過去時就好像停在渺茫的湖水中,安靜地正對著他。雖然是三伏天,湖風也不甚冷,忽然張牧雲覺得脊樑骨有些冷氣颼颼。
“船家!”
知道不妙,張牧雲也機靈,一愣之下趕緊轉身去找船家問個明白。誰知才叫一聲,還沒怎麼轉過身,已聽得“撲通撲通”幾聲水響,回頭一看那幾個船伕水手已如下餃子一般跳入湖中。
“你們這船也不要了?”
見他們逃跑,張牧雲朝他們大喊。聽得張牧雲在後面這麼叫,那為的船主轉過身,在波濤中還踩著水,一臉苦笑著朝船上幾人拱了拱手,什麼也不說,便一轉身,撲騰了幾個水花追著前面幾個老夥計一起往遠處游去了。
“晦氣!”
張牧雲跺足叫苦,又不甘心地朝他們叫了一句:
“湖裡有妖怪啊!”
他這般嚇唬,水中那幾人卻充耳不聞,在水中越遊得快了。
“壞了。”
見他們如此,張牧雲便心知不妙。再回頭看看,便現那黑色大船似乎離得更近了。雖然現在還是看不清船上人影,卻能看到有不少明晃晃的東西在閃光。
“那些是什麼?該不是刀劍吧……”
站在進退不得的船上,張牧雲心想道。就在此時,那旁邊觀望的少女也開口問道:
“大哥,你看那黑船上,是刀劍在反光嗎?”
“哦?”
聽月嬋相問,張牧雲裝作才注意到,又朝那船望了兩眼,才道:
“不像。我猜可能是鏡子。”
口中這般答言,暗中偷眼看看月嬋,看見她眼神中也有些驚慌。見得如此,張牧雲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