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是親嬸嬸,又是族長夫人,您做主說的親事,誰敢說不好?!別說段家如今落魄了,就算他家成了窮光蛋!太太您說行,那就一定行!”
柳顧氏不由得失笑:“這話就糊塗了,我還沒那麼傻。雖說我是東行親嬸嬸,但幾個族老要是真的反對,我也不好見你們老爺!”想了想,便覺得段家這門親做不得。
春香挨近床邊,隔著紗帳小聲道:“太太,老爺一向敬重您,您看準了的事,他幾時反對過?只是……奴婢倒有一件擔心的事……”
柳顧氏忙問:“什麼事?”
“您跟二舅太太幾乎鬧翻了……如今卻要娶她侄女兒……奴婢怕您心裡不舒服!再說,段家那個樣兒,雖說會給行少爺丟臉,可咱們柳家……不也成了段家的親家了麼?段家失了康王府的靠山,萬一藉著這門親事,攀上咱們家,那豈不是麻煩?!”
柳顧氏立時坐起身來,雙眼大睜:“你提醒我了!”越想越難受。“東行又沒分家,他媳婦要在我跟前立規矩……還有親家見面時……”她揉了揉胸口,只覺得十分硌應。
春香忙端了茶過來:“太太要不要喝口水?”柳顧氏揮手擋了回去,沉思道:“這門親做不得……可不能為了一時快意,就忘了大局!”但一想到要給柳東行娶自己孃家的侄女兒,又不大甘心,“顧家的女孩兒固然是能放心的,但又太便宜東行了!”
春香笑道:“便宜不便宜的,不過是面上功夫,只要沒有裡子,便給他些面子又如何?”隨即湊近柳顧氏耳邊,“太太,奴婢還有一句話要說,這事兒……還關係到咱們大少爺呢!”
柳顧氏忙追問:“東行娶親,跟東寧有什麼關係?!”
“太太忘了?前些天世子還未來時,您的侄女兒們都愛跟大少爺親近,只不過大少爺只和六表小姐氣味相投罷了。”春香壓低了聲音,“顧家小姐的家教自然是好的,但那位段小姐,不是奴婢多心,總覺得她看咱們大少爺的眼神兒不對,萬一為行少爺娶了這樣的小姐,她進門後卻還是對大少爺不死心,鬧出點什麼事來……咱們大少爺的品行固然是信得過的,就怕被她連累了名聲!大少爺可是人中龍鳳,將來要有大出息的!怎能在這種地方……”
“啪!”柳顧氏重重拍了床架一掌,心頭澎湃。她從來沒想到過這點!一直以來,她以為給柳東行娶個不能成為他的助力,反而會成拖累的妻子,便能高枕無憂了,如今想來,這人選卻不是那麼容易定下的!東寧那孩子心善,跟東行總是有說有笑的,將來便是東行成了親,小夫妻倆見東寧的機會肯定不會少!更何況,東行又未分家出去,若真的娶了段可柔那種痴心妄想的女子進門,東寧指不定就要被她算計了!
柳顧氏想來想去,只覺得心煩意亂,忙扯過春香:“照你看……我們顧家的女孩兒,哪個是……”說到這裡,她又住了嘴。顧家畢竟是她孃家,這話實在不好問,就算她可以確信,顧家女兒個個都是規規矩矩的,但也擋不住她兒子太過出色啊!
春香卻彷彿不明白她的話:“太太要問什麼?若是想問哪位小姐與大少爺合得來,奴婢倒不好說了,在世子來之前,幾乎每位小姐,都覺得大少爺和氣,高興跟他親近,不過只有六表小姐最得大少爺看重。您忘了?您回來省親後頭一次請各房少爺小姐們來玩,幾乎人人都圍著大少爺轉,當時只有行少爺是坐在一邊的,另外還有一位小姐……奴婢也不記得是哪一房的了,好象是個不愛熱鬧的,也坐在一邊,只是跟行少爺不怎麼合得來,行少爺跟她說話,她也不理會。”
柳顧氏一回想,便記起來了:“是六房的九丫頭吧?我記得是叫文怡。”又記起母親跟自己提過這六房的事,“你好象還勸過我,說這九丫頭是獨女,家裡絕了戶的,若是跟東行做親,東行就別想得到岳家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