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鬧得正興起,卻真沒對柳東寧產生什麼想法,聽了姑姑的話,臉色一白,頭更低了些,貝齒緊咬唇瓣,手在袖下暗暗握成了拳,眼中滿是屈辱不甘之色。
柳顧氏也沒正眼看她,只是淡淡地道:“過去!不管是用哄的,還是騙的,叫他給你倒杯茶!”
文娟一下漲紅了臉,卻只是站直了不應聲。柳顧氏臉色一沉,就要發作。卻聽到母親的聲音:“這是做什麼?!”她扭頭一看,原來是母親於老夫人剛從東暖閣那邊回來,忙起身扶著她上座,輕描淡寫地道:“十丫頭不聽話,我就教訓了兩句,正打發她去招呼客人呢。”
文娟眼圈一紅,偷偷看了祖母一眼,視線便忍不住往東暖閣的方向瞟。於老夫人見狀嘆了口氣,揮揮手:“你去玩兒吧,別跟人說這件事。”文娟神色一鬆,驚喜地行了個禮,便飛快地跑進碧紗櫥裡去了。
柳顧氏愣了愣,忙轉向於老夫人:“母親,您這是……”於老夫人抬手止住,看了身邊的吉祥如意兩個丫頭一眼,後兩者會意地行禮退開去,如意還細心地守住了碧紗櫥的出入口,而吉祥在守在通往中堂與東暖閣的圓光罩下。不論是誰要前來見於老夫人,都要經過她們。
於老夫人讓女兒坐到近前,壓低了聲音道:“你便是真有那意思,也得看看是誰!十丫頭的婚姻大事,自有她父母做主,你還未問過你二嫂,便插手讓十丫頭去吃人家的茶,你二哥二嫂若是要跟你較真兒,你也不佔理!”
柳顧氏不以為意地道:“二太太才養了個哥兒,腰桿子就直起來了!從前我說什麼話。她可有不應的?!再說,憑文娟的出身,能嫁到咱們柳家來,那是她的福氣!別人不知道還罷了,母親是知道東行那孩子的身世的。您說說,這樁親事哪裡就委屈了文娟?!”
於老夫人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還說呢!都是你造的孽!好好的,把人家說成是庶子做什麼?!不但與人結了怨,連你自個兒的名聲也不好聽!我知道他的身世有什麼用?外頭的小道訊息傳得滿天都是!便真是庶子,倒也罷了,偏是個身份不明的!說話做事又有些笨笨的,不象是有出息的模樣。別說十丫頭是咱們這樣人家的女兒,又有個做進士的老子,就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也要再三掂量!你別以為十丫頭是庶出,生母又上不得檯面,就小看了她!這幾年她與五丫頭一起養在你二嫂跟前,也是一般兒金尊玉貴的,家裡人也從不敢小看了她,你方才說那樣的話,哪裡象個姑姑的樣子!”
柳顧氏哂道:“我哪裡不象個姑姑了?!我對五丫頭六丫頭可好著呢!可這十丫頭能跟她們一樣麼?!不管二太太待她如何,庶出就是庶出。山雞還能變鳳凰不成?!”她悶悶地拿過茶喝了一口,便發起了愁:“母親,我也不情願做這種事,十丫頭出身再差,那也是二哥的骨肉!可我還有什麼法子呢?不是自家人,我也放不下心哪!”
於老夫人皺皺眉,看了看東暖閣與碧紗櫥的方向,見兩處都仍是一片歡聲笑語,無人留意到這邊的情形,方才輕聲問女兒:“雖說東行那孩子年紀已經滿了十八歲,可從前也沒聽你說起過他的婚事,可見不是問題。你怎的忽然生了這個念頭?可是族裡……有什麼不穩?”
柳顧氏聽了母親的話,卻是正正說中了她的心事,心下不由得一陣委屈:“可不是麼?母親,女兒最是要強,若換了是別人,女兒半個字都不會說的!只有在母親面前,女兒才願意開口……”
於老夫人的聲音又低了些:“是那孩子有了異心?不是說……前幾年他都躲在外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