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哲驚恐萬分的表情,楊清文完全想不通為什麼他見到自己跟撞到鬼了一樣。
事實上她也不記得如何來到這個孤島上,她最後的印象還停留在跟胡哲站在海邊,再醒過來莫名其妙就到這裡了。
她運氣比較好,除了指甲劈斷了幾個,脖子上輕微擦傷之外沒什麼大礙。
胡哲就倒黴得多了,他被海浪送上岸的時候,後背正好拍在凹凸尖銳的礁石上,脊椎似乎是折斷了,肋骨也斷了好多根,即使恢復神智也移動不了。
本著同患難的那點憐憫,楊清文拍了拍他的臉頰,“感覺怎麼樣?”
胡哲依然跟撞邪了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她,似乎生怕疏忽半秒就會被眼前的女人殺掉。
“說不了話?”
在海里灌了不少鹽水,又沒有淡水攝入,胡哲的嘴唇早就乾裂起了血口,因此無法說話也算正常。
楊清文不再理會這個無法溝通的人,站起身試圖在島上尋找到一些食物和水源。
但這說這是個島都算抬舉了,實際上只是十幾平見方的小沙丘,底下由礁石墊成的。
植物基本沒有,幾株稀疏的綠草對於五穀不分的楊清文來說,也無從分辨能否食用。
她的喉嚨越發乾渴,幹癢得發疼。
她吞嚥著唾液試圖緩解缺水的痛苦,卻毫無用處,很快連口水也乾涸了。
升起的太陽卻無情地炙烤著沙灘上的兩人,寶貴的水分變成汗液蒸騰而出,更加加劇了缺水。
楊清承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她現在感覺,哪怕面前擺著的是髒汙的泥塘水,她也能欣喜若狂地喝下。
楊清文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不遠處淺紅的海水上,這透明的紅色液體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冰鎮西瓜汁,一口飲下口渴全消。
要不是她還有理智殘存,已經飲鴆止渴地喝下了致命的海水。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看著海面,她心底就升起一種莫名的恐懼,如同車禍倖存者對車禍現場的恐懼,就彷彿她在這片海里遭遇了什麼恐怖的夢魘。
楊清文甩甩頭,把不著邊際的荒謬想法趕出腦海,重新看了眼胡哲的情況。
胡哲的傷勢更嚴重了,血勉強止住,但從慘白的臉色依舊能看出失血過多,傷口還有感染髮炎的趨勢,意識也開始昏沉。
援助再不來的話,他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他堅持不了多久。
楊清文看他的眼神忽然變了,那是渴極了的旅人見到沙漠綠洲的眼神。
胡哲平時斤斤吊吊的怪難伺候,現在躺在那倒是安靜,就像……
一盤洗好的水果。
新鮮欲滴。
楊清文禁不住被自己的可怕想法嚇了一跳,咬了咬牙轉開臉不去看他。
但加劇的缺水感和“不過是緊急避險”的自我開解,一點點讓她離萬劫不復的深淵越靠越近。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昇上正空,愈發毒辣地照耀著,楊清文覺得眼前陣陣發昏。
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了一道和自己相似又完全不同的聲音:吃了他……吃了他……
難道你真的打算救他?他根本就活不了,不如趁他還沒腐爛……
在洗腦一般的囈語中,楊清文很快下定了決心。
反正如果他倆的處境對調,受傷的是自己的話,胡哲也同樣會這麼選擇。
那個男人最愛的永遠是自己。
好巧,她也是。
那她又有什麼必要因為無奈的求生之舉而愧疚自責呢?
即將陷入昏迷的胡哲驟然清醒,他艱難地眯起眼睛,卻發現剛才還離他有段距離的楊清文無聲無息地蹲在他身側。
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