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機制沒搞清楚,通俗的說法就是,你對這種毒素的免疫反應特別強烈,這個屬於先天差異。” 梁再冰忽略他語氣裡的幸災樂禍,繼續追問,“什麼叫沒搞清楚,我以為這麼久了你sci都發兩篇了?” “你真是不搞研究不知科研難,”林奕森苦著張臉,“那個毒素的分子式我都沒搞明白,裡面還有種未知元素,以前從來沒發現過這個物質,現階段根本無法合成。而且又降解得特別快,你養病的這幾天都分解了個乾淨,很多測試沒來得及……” 總而言之就是毛結果都沒有,梁再冰懶得聽他倒苦水,利落地把電話掛了。 眼前如蒙了水霧的毛玻璃般模糊,茫然不知所處。 忽然誰擦去水汽,露出褪色膠捲一樣發黃黯淡的畫面,殘缺而片段,一點點拼湊出一個陌生的場景。 臉上雜著幾塊新舊淤青的女人想勾起一個笑臉,卻牽動了傷口,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身前站著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女孩,臉瘦得尖尖小小的,一雙黑眼睛格外大,將近零度的天氣依然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舊毛衣。 女人撫摸著女孩的頭頂,指著屋角一小片紅褐色的顆粒,語氣溫柔嗓音卻極為嘶啞難聽,“這個是毒老鼠的,青青你一定一定不要碰,吃了就會跟老鼠一樣死掉了。” “ ‘死’是什麼?”女孩仰起頭,不明所以地望向女人。 女人想了一會兒,耐心地用她聽得懂的話解釋著,“就是會變得硬邦邦的,再也不會說話也不會動。” 小姑娘聽得懵懵懂懂,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摟著女人的腿撒嬌,“知道了”。 玻璃酒瓶重重砸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鋒利的劍刃,炸響如平地驚雷,嚇得女孩蜷縮著躲在櫥櫃角落裡。 男人今晚喝得格外醉,許是輸了很多錢,下手也格外狠,女人哀哀叫著最終陷入了昏迷。 曲青青在男人走後才從櫃中出來,跌跌撞撞地爬向女人,撫摸她染血臉頰的手冰冷而顫抖。 媽媽怎麼不動了,她是不是……“死”了? 女孩陷入不可名狀地驚惶中,卻忽然感覺手心傳來一陣壓力。 女人費力地把頭偏向她,眼皮支起一條縫,從裡面透出些溫柔眷戀,再張開嘴,卻連嘶啞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用眼睛脈脈望著她。 好似有千言萬語,卻不說一句。 為什麼這個時候了,她還是笑? 女孩的手又發起抖,重重蓋住女人的眼睛。 紛亂的念頭如風颳過空谷,樹影簌簌,捲起片片落葉,最鮮紅飽滿的那片樹葉打著旋,飄飄悠悠飛向她的方向,在她眼中一點點放大—— 她不懂“死”是什麼,但如果他一直躺著不動,那是不是就不能再打媽媽了? “死”原來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嗎? 曲青青看著眼前四肢抽搐、口翻白沫的男人,忽的有些茫然無措。 媽媽只教了她“死”,卻沒來得及教她,該如何去面對死亡。 於是她一直與媽媽待在同一間屋子裡,自己踩著凳子煮粥洗碗,把生活垃圾打包扔下樓。 這麼久沒有洗澡都有味道了,女孩為難地癟著嘴,拖拽著女人進了浴室,卻狼狽地將自己絆倒在浴缸裡,身體完全僵硬的媽媽壓在她身上,以一種擁抱的姿態,把她按在放好的溫水中。 掙扎不脫,只有下沉、下沉…… 溫熱水體的盡頭是冰層一般極端冰寒的天地,媽媽不見了,身邊多了好幾個完全陌生的人。 但他們大多都在那座冰雪囚籠裡死去了,只有一個很和善的嬤嬤帶著她離開那裡,進入了另外一個囚籠。 阿姨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見沒人就掀開桌布把女孩塞了進去,放下桌布前還豎起手指放在嘴邊衝她“噓”了一聲,“乖乖待在下面,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曲青青咬著下唇,抱著膝蓋很乖地點點頭。 哪怕外面不斷傳來尖叫嘶吼、詛咒謾罵,哪怕鮮血順著地板流進桌底,染紅了她的褲腿,哪怕一張慘白扭曲的面孔透過桌底的縫隙注視著她,她都沒有從桌下出來。 寂靜了很久大廳突然傳來鞋跟敲擊地板的“咚咚”聲,剛準備離開的女孩立馬縮著不動了。 但那人對她的所蹤瞭如指掌,並不查探搜尋,立在原地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