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睡,精神不佳,一天的考試居然考得很順利。只是我一閉眼,就看見瀝川,看見他孤零零地站在電冰箱旁邊,彎下腰去,以一種類似體操的姿勢去拿牛奶。多年以後,每次想起瀝川,第一個在我腦海中閃現的,總是這個畫面。然後,我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忽然捏住,酸酸的,喘不過氣。下午考完最後一場,我去水房提了兩瓶開水,慢慢地往回走,還沒走到寢室看見寧安安飛快地向我跑來。
“什麼事?”
“有美男找你。我的天啊,怎麼能這麼帥呢?”她做了一個誇張的姿勢:“麻煩你一定請他到寢室裡小坐片刻。讓我們仔細品嚐品嚐,好不好?”
“真是找我的?”瀝川不會這麼閒,我還是加快了腳步。
“馮靜兒她們還有301的哥哥們已將他團團圍住了。能不能請你告訴他,現在是開啟水時間,如果他繼續站在女生樓下,會出事故的。已有三個女生光顧著看他,提著熱水瓶跟人撞個滿懷……”
我大笑,以為她開玩笑。等我走到樓下,地上真的銀光閃閃,果然碎了好幾個瓶膽,看門的大爺拿著掃帚,罵罵咧咧,正在打掃戰場。
那個站在門邊,穿著白襯衣和牛仔褲的,果然是瀝川。
“Hi。”他隔著人群向我打招呼。
“Hi。”
他走過來,順手接過我的熱水瓶:“考完了?”
“考完了。”
“考得好嗎?”
“還行。”
“小秋,請王同學上樓喝茶。”蕭蕊給我使了一個眼色。
才幾分鐘,她們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蕭蕊豈是花痴,採花大盜差不多。
“不了,”我擔心他上樓,何況還提著兩瓶水,“我們去餐廳。”
“別去餐廳,晚上有派對,吃的東西早準備好了。”馮靜兒熱情地張羅。她對我忽冷忽熱,我一向捉摸不透。
“王同學賞個面子吧。”魏海霞軟硬兼施。
這群人,不把瀝川綁架到樓上絕不甘心。女生樓的樓梯比電影院裡的樓梯陡得多,我讓大家先上樓,然後獨自陪著瀝川一級一級地往上走。
一路他執意替我提水:“早上為什麼不叫醒我?”
“太早了,你應該多睡一會兒。”
“以後不能這樣悄悄地溜了。”
“為什麼?”
“萬一失蹤了怎麼辦?”
“瀝川,”我看著他,說:“記著,就算我真的失蹤也跟你沒有關係。——你對我無任何責任。”
他原本一直在走,聽見這話,忽然停住。然後,他放下熱水瓶,轉身就下樓。
“哎!等等!”我趕緊追下去。
他不理我,繼續下樓。
我堵住他的去路:“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
他冷冷地看著我,沉默片刻,說:“ 你對這座城市一無所知,你對我也一無所知。”
“那又怎樣?這只是一個城市,你只是一個人。”
“那你昨天為什麼肯跟我走?”
“因為你不會傷害我。”
“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只有城市人才是野獸嗎?我問你,城裡和鄉下,哪一個更靠近野獸出沒之處?”
他剛要張口,蕭蕊的半張臉從樓梯上露出來:“哎,怎麼還沒上來呢?人家水瓶都給你提上去了。王哥哥,快點啦。”
瀝川眉頭擰成一團:“王哥哥?”
“我們這裡都叫哥哥。走,上去坐會兒,晚上寢室有party。你先吃一點,別吃太多,然後下樓去餐廳,我請你大吃。”
他伸手過來拉我。
“怎麼了?”我問。他的手冰涼,像冬天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