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什麼意思。此時想起,當時阿瑪的心裡,也定是百感交集的吧。
曾經的封疆大吏,簪纓世家,竟落得如此的結局。
她又如何能知道,眼前眸光清冷而堅毅的少年,與年幼的自己竟是有過婚約?當年,尚在襁褓中的她便由太后親自指了婚,對方正是鄭國公家的二公子。如果鄭家沒有那一場的滅門之災,現在的他們是不是早已廝守在一起?
金敏之凝視著鄭北辰的睡顏,思緒驀然從二十年前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年,她十七歲,鄭北辰二十五歲。
遜清滅忙,她流落到了扶桑。極少有人知道,她的生母乃是扶桑士族家的公主,而如今扶桑的三軍統帥,正是她的親舅舅。所以,當扶桑空襲北平之前,她便已經得知了訊息,從而得以在轟炸前離開了北平,毫髮未損。
十七歲的她,情竇初開。於異國他鄉邂逅了來自中國的年輕軍官。那一年櫻花成雨,他成了她的劫。躲也躲不去的劫。
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她願他可以隨自己一道漂洋過海,前去美國。可他身上的男兒志,卻容不得他拋下國內如火如荼的戰場。
如此,分道揚鑣。
她矜持驕傲,他心比天高,這一別,又是一個十年。
她有著世間女子難以企及的家世背景,她只以為這世上的好男兒絕不只一個鄭北辰。可那麼多年,她兜兜轉轉,尋尋覓覓,每當午夜夢迴,心心念唸的,卻唯獨一個鄭北辰,只有一個鄭北辰。
女子最美好的年華在她手指間悄然滑過,再過三年,她就三十歲了。
他不過給了自己那麼一小段的歲月,可她卻將自己的一生都搭了進去。這讓她如何甘心?她揮不去自己心中的執念,毅然回國。可終究是遲了,他的身邊早已有了一位溫婉嬌美的小妻子。
看著那張年輕的容顏,她不是不恨。她感到好笑,幾何,她居然淪落到如此的地步,曾經一個王朝最尊貴的公主,竟會嫉妒起小門小戶的女兒。
而他待自己,冷漠而淡然,再也不復往日的細心與溫和。他的滿腔柔情,全都給了另一個女子。她痛甚,悔甚,恨甚,終成了心魔。
金敏之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直到天色大亮,顏嬤嬤捧著一盆清水走了進來,她方才抽回了思緒。
“格格,您先回去歇一會吧。這裡老奴來守著,您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了,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啊。”
金敏之面色蒼白,眼底更是一片的淤青之色,她搖了搖頭,望了一眼沉睡不醒的鄭北辰,輕聲道;“他還沒醒,我不敢走。”
他還沒醒,我不敢走,短短八個字,此間情痴,傾訴於此。
顏嬤嬤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金敏之打溼了毛巾,擰乾,為鄭北辰輕拭面容。顏嬤嬤在一旁看著,卻是心酸不已。
自小被眾人捧在手心裡的格格,又哪裡服侍過別人?
好好的一段天作之合,偏偏造化弄人,以至於落到了如今的地步。顏嬤嬤每當想起,都是唏噓不已。
金敏之極其細心,為鄭北辰拭過面容,又重新擰了一把毛巾,為他擦起了手。她的面容平靜,仿似手中所做的乃是最平常的事一般,任勞任怨,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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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遠處光柱掃過,是架在城頭的探照燈。而火炮的聲音卻是一陣緊似一陣,中間還夾雜著十分密集的槍聲,就像是大年三十里家家戶戶燃放炮竹一般,密密麻麻的響一陣,停一陣,又響一陣,歇一陣,如此反反覆覆,似是沒個盡頭。
更遠處的天際透著紅光,像是哪裡失了火,張副官知道,那不是失火,而是炮仗開火時的光亮。看樣子扶桑人是下定了決心,不惜投入全部的火力,也一定要攻破鄭家軍的行轅。
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