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油燈擱在滿是泥濘的地上,往稻草上坐下。
“我把那個追出來的商販和衛兵都甩開了。你的情況比我想的差太多,你的腿是他們打的?你怎麼逃出來的?”
銀六最開始的語氣如同早就知道白十二早就在這,但現在又發出了宛若毫不知曉的詢問。白十二盯住銀六溼漉漉黏在臉頰上如同融銀般的白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只是咬住牙忍著疼詢問道:“殷絕呢?”
“殷絕?”白十二思索了下,“你說十一?”
白十二艱難的點了點頭。
銀六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皺住了眉,似乎很失望。“之前你明明已經很討厭他了。”銀六說,“為什麼現在又提到了他?救出你的是我!一直都是我!你只能站在我這邊才對!”
他毫不在意白十二的斷腿,指尖狠狠的摳著十二的肩膀。白十二吃痛,忍不住向後躲了躲。銀六乾脆按住了白十二的傷腿,對著十二怒目而視:“你躲什麼?你對作為你同族的我躲什麼?”
白十二差點就把疼痛叫出來。他低下頭,低聲說:“我沒躲你。”
銀六鬆了手。白十二的腿快疼的失去知覺了,更何況天氣冷到了骨子裡。他呼吸了口凍成青紫色的空氣,說:“我以為殷……十一和我們是一個團隊,惦記他就是惦記你。”
“我們截然不同。”銀六毫不客氣的嘲笑道,“一個團隊?別開玩笑了。那傢伙是外來人,加入時候就和我們完全不同。他有姓有名,你有什麼?他被鵲爾威倫家族的魔法師看中了,你呢?你不過是被我撿來的流民而已。更何況他已經不是我們隊伍中的一員了,那混蛋在胖七死的那個晚上就拿著印章去找加伊德修士了。人家現在可是正正經經的魔法師學徒,怎麼會和我們這些小偷渣滓扯上關係。”
銀六現在臉上的嫉恨已經明顯到毫不掩飾了。他的臉在燭火下扭曲到猙獰,白十二忽然覺得這個銀六和當初與他共患難的銀六截然不同。確實是銀六開口,殷絕才為他開啟了狹小黑暗的箱子。但是救出銀六的還是殷絕,在那場拐賣中,老三無動於衷,胖七毫不在意,出發救人的只有作為十一的殷絕。
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白十二捉住銀六話語裡的資訊,他低頭沉默了片刻,從腿部依舊陸續有遲鈍的劇痛傳來,痛覺干擾了他的思考。
白十二問:“……胖七,胖七死去多久了?”
“兩個星轉。”銀六哼了聲,“你居然廢到了這種程度,時間都記不清了嗎。我還以為你跟在我身邊,再懦弱再廢材好歹也學到了點東西;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救你,為什麼要讓你加入我們?就是看你居然砍的斷成人的手骨,但你豈止連砍人的力氣,你連掙錢的勇氣都沒有!只會給我拖累!當初搶斧頭將別人一個胳膊砍掉的究竟是不是你這個廢物?”
兩個星轉。白十二將銀六的話聽進昏痛一片的腦海,並轉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外界。外面還在下雨……確實是雨。他隱約記得之前這裡是被鵝毛大雪覆蓋的城市,但現在冰寒的雨水已經替代了無聲的大雪嗎?
銀六不滿白十二在他說話的時候還向別處張望。他惡狠狠的就要掐白十二的傷腿,這時大雨傾盆的廄棚門口傳來了一個陰沉如寒夜的聲音。
“別動他。”
銀六下意識的住了手回頭張望。
油燈昏黃的光暈將門口的人染成一副油畫似的剪影。那是個身披斗篷的少年人,他身材頎長,面容沉在斗篷籠下的陰影中。白十二聽到他說話,驀的睜大了眼睛。
少年白皙修長的雙手扯住斗篷邊緣,將兜帽放下。那是一張被雨水淋溼的容貌,在光與影的襯托下立體如大理石雕像。少年有著漆黑似長夜的頭髮,發被淋溼,髮尾有些鬈曲的貼在臉頰。水滴從髮尾流淌下來,順著他的面容和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