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我都想來探望他一下,哪怕在床榻前站一站也好,還請譚公子能夠體恤我這一片真情。”
看到汪孚林說完這話後便一揖到地,譚獻頓時猶豫了起來。他並不是讀書的料子,多年科舉卻只是個秀才,因譚綸位居兵部尚書,方才恩廕監生。如今是正六品太常寺丞。兩個年歲小一些的弟弟則是去年留在老家爭取考舉人。落榜之後,譚綸又一直沒將病了的訊息送回去,直到不久之前連遺表都準備好了,這才命人回鄉送信,卻是打算替其他兒子求個恩蔭,比如尚寶司丞這種正六品卻沒有實權的京官,同時也希望他挑起家中重擔來。
所以,知道汪孚林前途還不錯。考慮再三之後,他終究覺得一味攔著不近人情,只得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那好吧,汪侍御你隨我來。”
譚綸無論當年在福建當巡撫,還是在薊遼任總督期間,全都是姬妾眾多,但後來告老還鄉的時候就遣散了很多女子,萬曆初年起復兵部尚書之後,張居正贈的婢女以及旁人送的婢妾,佔據了他後院的大半壁江山。因此不免留下了好色的名聲。如今走在其中,汪孚林不見任何鶯鶯燕燕。哪怕是進了譚綸的臥室,他也愣是沒見到哪怕一個服侍的丫頭,心裡不禁頗有些狐疑。
難不成是譚獻還不等譚綸去世,就先越俎代庖把這些女人都給送走了?
靠牆的床拉了半邊幔帳,汪孚林跟著譚獻上前,這才看到譚綸正躺在那裡,彷彿正在昏睡當中,氣息微弱,顯然這病已經非常沉重了。儘管他來時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如今眼看這麼一個曾經叱吒風雲,威名赫赫的長者卻淪落到這番樣子,他著實感到心情沉重,別的那些心思也不由得都放下了。靜靜站了片刻,他心頭壓著無數想說的話,最終卻化成了一聲嘆息。
多少風流人物,到老也就是這樣纏綿病榻,奄奄一息,卻也難怪無數明君依舊難免執迷於長生之術,難以自拔。
他凝神注視著譚綸,本打算停留一陣子就離去,卻不料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微微動靜。他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竄到譚獻身邊提醒了一句。譚獻卻看多了這些天父親的時昏時醒,見汪孚林沒有貿然上前打擾,對其觀感頓時提高了許多,點點頭後便在床前地平上半跪了下來,輕聲叫道:“父親。”
譚綸眼睛只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在譚獻身上一掃便收了回去,用輕得如同呢喃的聲音問道:“好像有人來?”
汪孚林剛剛的聲音非常輕微,譚獻沒想到譚綸竟然已經聽到了。他沉默片刻,這才低聲說道:“是,父親,汪侍御來看你了。”
儘管譚獻用的只是這樣含糊的一個稱呼,但譚綸卻輕輕咦了一聲,隨即開口問道:“是世卿嗎?”
汪孚林沒想到譚綸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能夠記得自己的表字,連忙上前應道:“大司馬,正是晚輩。”
“你回來了。”譚綸有些吃力地迸出了這麼四個字,眼睛卻沒怎麼睜開,卻是低聲說道,“大郎,我有話和世卿說。”
這就是明顯讓自己迴避的意思,譚獻頓時大為錯愕。要知道,他之前帶汪孚林進來探望父親都有些勉強,此時壓根沒想到譚綸醒來知道汪孚林來探望,竟是還要留下人單獨說話!但是,他素來不敢違逆父親,哪怕昔日抗倭名將如今已經成了病榻上的彌留老人,他也一樣不敢說什麼,訥訥答應後就站起身來。他正要離開,卻只聽汪孚林開口說道:“世兄放心,我儘量讓大司馬少開口。”
譚獻唯有苦笑。汪孚林縱使真有這心,那也得他那父親肯聽才行!於是,他苦澀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