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小喬護士完全是不自覺地跟著士兵走向那邊,從人叢縫隙間往裡看去。
那個叫羅妙曼的女人,正捂著受傷的手腕,直勾勾望著身前的趙平原。幾個舉著槍的伙伕站在旁邊,緬甸人有些抱著頭蹲在地上,有些倒在血泊裡,張跛子手裡抄著一把尺寸誇張的菜刀,眼神比刀鋒更亮。
燭火映照下,可以看到趙平原臉上有著一條極長的傷口,從前額斜劈下來,皮肉向兩邊翻開,血流披面猙獰無比。他似乎是起身起得倉促,上身精赤,只套著軍褲,手裡攥著一條床單絞成的長索,全身肌肉鐵板般緊繃著。
那條長索繞過了房梁,另一頭吊著個人。他缺了大半條膀子,似乎是被一刀砍下的,就血淋淋地掉在他腳邊。
索繩的長度讓那人勉強能用腳尖點到地面,艱難緩解著喉嚨受到的絞力,嘴角一絲絲往下掛著涎水。趙平原眯著眼,發力的右手穩如磐石。
“剩下的人在哪裡?”喬小穎聽到這厲鬼般的年輕人在問。
蒲姬沉默地看曾經跟自己無數次溫存纏綿的情人,那張英俊的臉龐已扭曲得不成體統,翻起的白眼唯一能讓人聯想起的就是河灘上腐爛發臭的死魚。
“那些和尚給你們開的後門?”趙平原看出了什麼,隨口問著問題,手裡一緊,被吊起的男人“咯咯”幾聲,徒勞地用剩下的一隻手扣著頸部索繩。
“放過他,我什麼都說。”蒲姬淒涼地笑了笑,“成王敗寇”這句中國話的意思她比誰都清楚,卻依舊不願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趙平原咧嘴,繃直的長索在房樑上蛇般滑過,那緬甸人的雙腳立即離了地,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頸骨斷裂的那下脆響,屎尿的臭氣隨即瀰漫開來。偏殿裡好幾個俘虜開始嘔吐,蒲姬臉色慘變,還沒等說些什麼,趙平原已經接過了張跛子遞來的菜刀。
“沒用的俘虜,你們也會弄死吧?”趙平原問。
“你在佛的面前殺一個女人,遲早會有報應的。”蒲姬接觸到對方的眼神,聲音忽然變得嘶啞。神龕上的佛祖正拈花微笑,高高在上地看著陷入殺劫的人群。
“我還真沒見它開過眼。”趙平原橫割的手沒有遲疑,女人的脖子歪了一下,前者臉上噴滿極細的紅點。
門外,傳來了一聲頗為熟悉的驚呼。
※※※
接下來的審訊變得異常順利,那些親眼目睹了虐殺過程的緬甸俘虜,幾乎是爭先恐後地往外倒肚子裡的東西,包括提議帶領中國士兵去剩餘組員藏身地的,都大有人在。
千古艱難唯一死,他們除了這條命已經不剩任何東西了。
許多傷兵都對發生的一切雲裡霧裡摸不著頭腦,只有幾個精明的道破了天機——緬奸!除了這幫狗日的雜碎,還有誰巴巴地繞這麼大圈子,只為了多整死幾個中國人?新38師於三月進駐曼德勒展開綏靖工作,曾在市區到處張貼中英緬三國文字的安民告示,特別提及充當間諜者殺無赦。那時候的風平浪靜顯然不代表這些傢伙就真的不存在,士兵們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緬奸,也都有點稀罕。
第三章 暗戰(9)
最先向警衛排打招呼,並通知炊事班一併防備的趙平原,很快成了眾人追問的物件,誰知道他當初生疑的原因,說出來以後讓傷兵們面面相覷,覺得未免也太離譜了一些。
“那天我在笑小喬護士二五郎當,那女的就站在旁邊。二五郎當意思是二百五,她說自己是南京人,可我瞅著她根本聽不懂這句南京話。”趙平原說到“小喬護士”這四個字的時候,全屋都在發出噓聲。
“人家說不定還是娃娃的時候就過來了這邊,真聽不懂也是有的。”有人提出疑問。
“就算是真不懂,我提防一下也沒啥。”趙平原不願細說,事實上這批假冒華僑在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