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由一個小院和三間屋子組成,其中兩間屋子更是空蕩蕩的,徒有四壁。
高行天只使用一間臥室。
臥室裡除了床鋪桌椅各一,就沒有其他的傢俱了。地上平放著一口長方箱子,內裡裝著幾件替換的衣物。臉盆毛巾等洗漱用具就搭在窗臺。
高行天趺坐床頭,解下折腰刀,置於膝上,靜靜看著月光透過窗欞灑落一地。
屋外薩波仍在喋喋不休,大約是巡夜的玄蟻過來了,這才漸漸消了聲息。
高行天如一日三省吾身的儒士,陷入了沉思。這是他近年來養成的習慣,反思成了修行的一部分。
蟻窩本是個很對胃口的好地方,但是食物會變質,人會變老,地方也會變化。
一切都在變化,世間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
江湖風雲變幻,稍不留心就會陷入漩渦中心,爬都爬不出來。
西北固若金湯的雙雄格局也瞬間崩塌,不由得螞蟻窩處事不謹小慎微。
昨日,他前去執律廳登記外出,卻被玄蟻告知身背兩個月的禁足令,而且這兩個月還只是暫定。
禁足期間,不允許私自接受任何刺狩任務,如果有必須出窩的情況,需要向執律廳申請,獲得蟻王準可。
再想起半山庭居那一番話。
真是不如歸去。
這個想法一朝萌芽,便迅速堅定下來。他理解蟻窩的做法,但是他亦有行事原則。
高行天打坐調息了一個時辰,抱刀而眠。
清晨,秋風涼薄。
尤記麵館門口炎夏時節搭起的帳篷至今未拆。禁足令產生了連帶影響,許多殺手選擇滯留蟻窩,導致近期食客增加不少,棚下還多擺了幾副桌椅。
尤量感託著麵糰,執一隻削麵小勺子,手腕抖起,面片飛出幾乎連成一條白線,準確落入湯鍋。乘機長筷撥弄,少頃面熟,直接笊籬抄起,兌入調好的肉臊子,淋上湯汁,撒上蔥花,這尤氏湯麵就算成了。
那邊有人正吃著,忽的嚷嚷一句,道:“哎,尤老闆,今天這面半生不熟啊。”
尤量感也不看是誰,陰惻惻道:“怎麼,不滿意你來給我做一碗嚐嚐啊,不愛吃,我逼你來吃了嗎?”
“奶奶的,說兩句都不行。”那人小聲咕噥了幾句,卻見平日和氣的尤量感充滿寒鷙的瞅過來一眼。他心底一個激靈,趕緊幾筷子扒拉光面條,想了想,把湯也喝個乾淨,拍下二十文欲走。
他這一起身,就急了,加上添置了桌椅的棚子比較擁擠,險些和身後同時離席的那位撞上。他表面圓滑但其實骨骼粗糙,遇見老古董尤量感不敢發作,卻不代表他逢著誰都要夾著尾巴。尤其是身後那位的動作讓他委實不爽,要說撞上就撞上吧,偏偏在衣裳接觸的瞬間就縮了回去,讓他覺得背後一空,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無端賣弄!
不過,怒火剛起就熄了。
呃,怎麼竟是這個殺星。對了,禁足令,據傳此人已是新晉血蟻。嘿嘿,惹不起。
他小心挪到一邊,賠笑道:“高爺,這麼早。”
高行天上下看了這人兩眼,記得這人叫做馬鈞,因為有些訊息渠道,再加上獨門的水上功夫,江湖人送綽號見風使舵。此人在蟻窩混得不錯,儼然第二個王不破的架勢。
高行天有事在身,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出了棚子。
天色這麼早的時候,酒館、當鋪、雜貨鋪等等都是不開的,街上行人著實不多。
高行天穿出街道,行走在灌木林窄小路徑,一會兒功夫,抬頭注目,半山間的紅牆綠瓦漸漸清晰。
待到山腳下,高行天選了一處樹叢站定。
等待是一種絕對被動的選擇,時間的流速似乎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