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沉浸在剛才難以啟齒的思緒之中,一時間心裡的卓揚與眼前的卓揚重疊在一起,讓人莫名恍惚,只剩下訕訕的傻笑。
卓揚也不言語,將捧著的茶杯擱在桌面上,不由分說拉過嚴耀欽的手腕,指尖在手錶的錶盤上扣了扣,又握著那隻手腕推到嚴耀欽面前。
嚴耀欽下意識地看了眼指標,原來時間不知不覺已臨近午夜,他從晚飯之後就進了書房,已經在裡面坐了四五個小時,再低頭看看未及處理的檔案,這才驚覺自己走神走得太厲害了。
卓揚將茶杯向前推了推:“這麼晚,給你換成茉莉香片了,清心安神的,喝了好睡覺。”
難得見到兒子這樣體貼自己,嚴耀欽顧不得燙,趕緊端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卓揚伏在桌邊,一手拄著下巴,饒有興致看著:“怎麼樣,香嗎?”
嚴耀欽不住點頭,滿臉愜意。
“香就對了,我在裡頭放了雞精和芝麻油!”卓揚調皮地眨眨眼,卻又撐不住,自己率先笑了出來。很快,他恢復了平常的乖巧模樣,小聲請求道,“喝了我的茶,是不是能幫我辦些事呢?”
嚴耀欽長長嘆了口氣:“唉——還以為今晚有福利呢,原來是在下餌釣魚。沒辦法,喝人嘴短,有什麼要求說說看吧……”無奈和抱怨自然都是裝出來的,他的心裡受用著呢,巴不得兒子每天都向他提要求,這樣才能大展身手,好好為自己加分。
對於他的假作失望,實則期待,卓揚心知肚明,卻也不點破,主動放低姿態詢問著:“那位書畫大師鄭老先生,你們之間還有聯絡嗎?那時候你說可以請他指點我國畫技法,也不知道現在再想去,還來不來得及。”
“原來是為了這個。”嚴耀欽神色輕鬆,“我那對‘琺琅彩雙耳瓶’如今還擺在鄭老的畫室裡頭,想來看在花瓶的面子上,帶你去拜訪總不會吃閉門羹的。”
卓揚湊近了些,難為情地問道:“那對花瓶你多少錢拍下來的?”
嚴耀欽略想了想,有些不太確定:“呃……大概八十幾萬吧。”
“噢……”卓揚忽然一手捂住胸口,苦著臉皺起眉頭,“八十萬啊……”
“怎麼了怎麼了?”嚴耀欽不明真假,慌忙起身要上前檢視。卓揚憋著笑鬼叫道:“八十萬呢,心好疼啊!”
看著兒子一下子變身成小守財奴的淘氣模樣,嚴耀欽忍俊不禁,一把將人攬在懷裡,還隨手捏了捏彈性十足的臉蛋。
卓揚被捏得吃了疼,嗚嗚告饒,毛毛蟲一樣扭動著,伺機鑽出了嚴耀欽的懷抱,靈巧地躲到了桌子對面,笑嘻嘻說道:“老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跟鄭老學,把他的看家本事都偷到手,幫你把那八十萬本錢賺回來!”
嚴耀欽正想追上去把小兒子拎回來繼續揉搓,書房的門被大力敲了兩下,隨即響起嚴予行的洪亮聲音:“爸爸,是我。”
嬉鬧著的一大一小趕緊住了手腳,各自調整姿勢,正正表情,順順呼吸,規矩無比。當嚴予行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景象是爸爸端在寫字檯前,正對著滿桌複雜的檔案凝神思考,而弟弟則站在一旁的書架邊,安靜翻看著畫冊。
嚴耀欽一見大兒子,登時恢復成了慣常的當家人態度,自動由“談情說愛”頻道迅速轉換成為“運籌帷幄”頻道,不等兒子坐定,便劈頭詢問道:“說說看,今晚的飯局收穫如何?”
嚴予行的情緒有些急躁,呼吸聲很重:“這個彼得陳明顯比劉司長還要難搞,雖然給馮叔叔面子出席了飯局,但是油滑得很,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句也不肯鬆口。也不知道是信不過我們嚴家呢,還是覺得我這個嚴少爺分量不夠。”看樣子他剛才多少是受了些委屈的。
對於兒子的抱怨,嚴耀欽不置可否:“官場中人,謹慎一些是在所難免的。這個彼得陳是